风华录:一品毒医妃无弹窗 10:故人
夜来那晚睡得很不踏实。霄镜陌因为公务缠身,一直忙到很晚,夜来便独自睡过去。
但梦中是些激烈的场景。一些久已远离她的场景。
她也不知,那些事为何会突然又缠上她。
她可以用性命发誓,如果让她永堕地狱,受恶灵噬体,不得超生,能换来忘却那些事,那她就毫不犹豫地选择下地狱!
梦中充溢纷乱尖利的声音,形形色色,却带着一致的厌恶与嘲弄。
“这祸乱国运的妖物,留下来便是违逆上苍。烧死!”
“烧死!”
“烧死!”
“这祸乱国运的妖物,怎能留在都城。驱逐至冥山以西,任其自生自灭!”
“哈,冥山以西是洪荒,专供黑暗肮脏之物狂欢。对这妖物,倒正好合适。”
“让她被洪荒的魑魅猛兽嚼成泥!让她出生!让她祸害世间!”
“让她去死,去死,去死”
“呵,妞妞真是长美。妞妞放心,义父是真的喜欢妞妞,义父今后绝对对妞妞如珠似宝,千依百顺”
“妞妞若不答应义父,义父只能狠心,将妞妞重新丢进那鬼山里。”
“妖物!果然是妖物!这么丁点儿大,就会狐媚之术!有其母必有其女!”
“还留着她做什么?打断手脚,挖了那双专门勾人的眼珠子,丢出去喂野狼!”
来混乱,来凌厉,她在睡梦辗转反侧,满头大汗,咽喉里仿佛燃着熊熊烈火一直在哆哆嗦嗦地辩解——
“我不是妖物!”
“我何错!”
“义父,他根不是义父!他是禽兽!禽兽!离我远一点!”
“救救我!”
“谁来救救我!”
猛地惊醒,冷汗便湿衣襟和床铺。
夜来气喘吁吁地坐起身,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又掀开帐幔往外看。月光从窗帘洒入,地上浮光掠影痴缠,很静谧的良夜,却平息不了她心中的沮丧。
原以为,那些事在慢慢被遗忘,留给她的丑陋的印记也在慢慢消失。然而,她真的坦然过吗?
就如师兄从前所言——“妹比任何人、比师兄我,都期望自己能改变。妹向善,却又被那些扎进骨子里的恶给堵着路,妹其实比任何人都要矛盾和痛苦。师兄期望你改变,不是为世人,只是为妹自己。”
她真的能改变吗?
至少,白天霄镜陌给她的那个坠子,也就是她曾经送给费达王子的坠子,就提示她从未改变。
要不,她为何要害死费达王子?那是个多正直纯良的人啊,对她从来都是发自心底的疼爱。
夜来手心一凉,已不自觉地握住那坠子,低头沉思片刻,便再也坐不住,披衣起身,往外走去。
帐外,苍穹黯蓝幽深,夜来踩着落叶前行,沙沙的脚步声听上去格外清晰。
走过军营,又沿着大河边一路下行,走了大半个时辰,夜来进入一片茂密的树林。
草原上的树林,仿佛汲取了足够强悍的养料,生得格外刚毅硬朗,挺拔接天。不时有夜鸟扑腾翅膀,凄厉长鸣着划过。
慢慢的,有谈话声依稀入耳。
“浩星大人远道而来,鄙人有失远迎,还望浩星大人恕罪。”
声音清润无尘,正是属于霄镜陌。
然而,“浩星大人”四个字一出,夜来瞬时面色大变。
那原明澈的眸中,幽光竟盘旋成冰蓝的飓风,滢洁的皮肤下,随之涌起冷冽而凌厉的青灰色!
霄镜陌整宿不归,原来是在这僻静的树林里,迎接贵客。
呵,浩星大人!
就听那被称为“浩星大人”的来者,缓声开口,语调儒雅:“国相客气。国相能亲自接见草民,是草民莫大的荣幸,草民已死而无憾!”
霄镜陌失笑道:“浩星大人这么,真是让鄙人无地自容。对了,听闻浩星大人不久之前身体抱恙,不知是否好些了。”
那人回道:“多谢国相关心,不过是陈年旧疾病。唉,自从吾弟一家惨死之后,草民便不争气地落下这心悸病,每到吾弟忌日,便发作得尤为明显。前不久,正好是吾弟忌日。”
霄镜陌温言安慰:“逝者已矣,能得浩星大人如此关怀和慰藉,令弟一家的在天之灵,必然会安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