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之所起，不知归路无弹窗 14、番外之古佛
一古佛偷偷遛进老头儿的禅房中，知他在前面接待贵客，便进来偷被他没收的画子。那些是他攒了好久的化缘钱，才买回来的宝贝，可不能再被他送给其他娃娃了。
来回翻找的时候，突然听见推门的声音，手一松，砚台应声而落，摔到地上，碎成了几瓣。
完了！
这是老头儿最爱的砚台！
“好啊！”一个胖墩墩的大和尚指着古佛，一脸嫌恶的看着他，“你摔坏了御赐的砚台，看住持，这次怎么包庇你？”
古佛看着胖和尚跑起来，身上的肥肉颤巍巍的跟着抖动，撇嘴吐舌的做鬼脸。
这胖和尚不知为何？
总是逮到机会，就刻意刁难他。
例如：衣服送到他这的时候，不是大的像唱戏的云袖，就是的根穿不下；要不就是，别人吃饭给的青菜豆腐，给到他这儿，就变成了青菜豆腐汤……
他忍了几忍，发现胖和尚愈发变加厉，索性半夜摸到他禅房里，在他睡着大张的嘴里，来了泼童子尿。他竟然还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
第二天，一身尿骚味的大和尚气势汹汹的找来，被老头儿以没有证据为由，堵了回去。
之后大麻烦不断，都被他偷摸报了回去，两人见面都势同水火。
门再次被推开，老头儿和胖和尚，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少年郎君，团团脸，笑眯眯的看着他，又看了眼地上的碎砚台，转身对老头儿：“御赐的砚台被摔碎了……这大不敬之罪，国寺该如何交代？”
“阿弥陀佛！”老头儿念了声佛号，双手合十，微微躬身行礼，“佛门讲究缘法！今日砚台醉了，不过是它与国寺无缘，受不得佛祖的光辉。”
少年郎君挑挑眉，似笑非笑的瞟了眼他，：“这是皇上御赐之物……大师，竟它受不得佛祖光辉？是否狂妄了些？”
老头儿张开整日耷拉的眼皮，眸子沉寂如大海一般，偶有风浪过，泛起一片银光点点。
“太子自生在帝王家，长在红尘权利之最，可觉得那金碧辉煌之处，哪里有佛光、哪里有佛性？
佛祖的光辉是可以普照大地，可终究有些地，遮住了头顶的天空，不愿接受这份光辉。
世间万物皆如此，更遑论一盏砚台？”
嘴上虽然的冠冕堂皇，心里却早已经骂开了。
这只不懂事的皮猴儿！
昨日才没收的画子，今日就来偷……不知道老人家看的慢，需要个几天才能看完？
“呵呵！”少年郎君冷笑一声，“住持，真是好辩才！”罢，拂袖而去。
后来，大慈恩寺的香火一日不如一日，偷听师兄们议论，才知道，那位少年郎是太子！
他们都，是老头儿顶撞了太子，才导致大慈恩寺香火渐熄，只怕日后，要落得关门谢客的地步。
他垂头丧气的去找老头儿，问他：是不是黏上那盏砚台，太子便不生气了，大慈恩寺的香火，也会好起来？
老头儿听完一愣，随即笑了笑，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天下世人，生时哭闹，知来这世间，便是为了一日日过后，死归尘土。
即便知道，人生的终点只有那么一个，可人还是希望，能活的久一点、健康一点……
你好好医，若你有所成，日后必然会有达官贵人，甚至皇族来向你请脉问诊。
而你出自大慈恩寺，他们也必然会对我们有所敬，今日危机，便可解。”
“老头儿，你没骗我？”古佛歪着头看他，总觉得老头儿像是在忽悠自己，但苦于没有证据。
“骗你作甚？”天相一边揉搓着他的头发，一边在心里默念：请佛祖原谅这个！
二
古佛被请进皇宫的时候，再次看见了当年那个少年郎，脸蛋子来圆溜儿，当他向皇帝要一盏砚台的时候，成功的拉长了太子的脸……
皇帝的病，其实也没什么，穿了，不过是年轻的时候，奔波太过，思虑过甚，导致上了年纪，这些沉疾一下子爆发出来，势头比较猛，人留不住，要去见佛祖罢了！
恰巧此时，三皇子回来的路上遇袭，人满身血的被人抬回来，这可急坏了太子，顾此失彼的两头忙，他在一旁闲闲的看热闹。
等所有侍御医看过后，都觉得两边命不久矣，才想起还有他这么个人在……
“你有没有办法？”太子背着手，来到他面前，有些不自在的撇开脸，觉得求这样的民间大夫，很跌份儿！
“有啊！”古佛笑眯眯的看着他，答的异常痛快。
“那快……”
“可我只能救回来一个人啊！”他笑的有些坏，“太子殿下，你，我应该救谁呢？”
敢让大慈恩寺的香火凉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该让太子也尝尝这如何做都是错的滋味了！
自太子离去，大慈恩寺在一群群逢迎拍马之辈的影响下，大慈恩寺渐渐香火萧条，好多师兄或还俗、或转投别寺……都离开了。
于是，他打起了布幡子，上书：免费问诊，只求为佛祖进一炷香！
天天走街串巷，手拿摇铃，做起了铃医。
有了他给的实惠和借口，百姓便陆陆续续的回到大慈恩寺上香。有些人，为了能到大慈恩寺上香，没病也来找，他便给那人开了檀香三炷，佛前三拜。
寺里的师兄知道了，没有称赞他法好，反而怪他，这些人来烧香拜佛，心不诚，佛祖会怪罪的。
气的他直磨牙，撸起袖子就要干架，还是被老头儿拖走了。
这也不成，那也不对，太子殿下，心中滋味可好？
旁边的侍御医见太子脸色难看，便开口道：“医者父母心，为何古神医不能都救治呢？”
“这位同行，即便医者父母心，可我也只有一个人，不能掰成两半不是？”古佛笑的更加灿烂，“毕竟，从阎王手中抢人，会折寿，不敢都抢，只能勉力抢一个。”
“可否告知如何救治另外一位？”太子阴沉沉的看着他，“这样侍御医拿着你的法，去救另外一个，不就两其美了吗？”
“我是可以根据现在的情况，开药……”古佛歪了歪头，有些调皮的看着他，“可两位得的不是普通的发热之症，药开了，还要看后期的情况……
若这中间有什么意外，导致这一位失了性命，侍御医可以为此负责吗？还是太子愿意负责呢？”
“臣等无能！”
侍御医呼啦啦的跪了一地，没人再敢接茬，大殿之中，只有咯吱吱的磨牙声……
三
古佛以采药之名，出来透透气，刚从皇宫里出来，又要他去给三皇子医病，当他是铁打的神仙啊！
他嘴里叼了根毛毛草，一步三晃的往山里走，往常还能看见几只兔子，运气好的话，追着它们跑，还能逮着一个撞在树上的，剥下皮毛，烤了吃。
他鼻子动了动，发现前面有浓重的血腥味儿，躬着身子往前，心翼翼的探寻，发现山崖下有两个人，一个黑衣服的，被压在了下面，摔的稀碎。
上面那个也没好到哪去，一身的血，周围还有不少狼的尸体，血还没流干净，显然是刚刚被杀不久。
当他走的再近些，便看见了一双眼睛，浓黑中带着翻滚的杀气，看着他，没有言语……
远处传来一声虎啸，吓的他一个机灵，转身就要跑。可跑了几步，发现那个人，依旧没有声音，不禁回头看了一眼，还是那双眼睛，那么清澈、那么幽深、那么无欲无畏……
“你是哑巴？”古佛迟疑的问了句，若是能话，为何不向他求救？
即便是再强的人，在这种情况下，也干不过一只虎吧！
“你若再不走……会被大猫吃掉的……”干涩沙哑的声音从素衣口中吐出，双眼转向天空，欣赏着为时不多的美景。
古佛听话转身要跑，突然回身，将她背在了身上，迈开两条不算粗壮的腿，开始往山下跑……
四
素衣比他相像的要聪明的多，甚至，聪明的让他有些嫉妒……
他了那么多年的西，她几乎一年便摸清了道理，还能举一反三，由此推彼。
在怀王成亲后，他们出了锦都，开始云游四。
一开始，他还多照顾她的情绪，毕竟，情郎成亲了，新娘不是她……这种话子里才有的狗血情节，在现实生活里发生的概率并不高，能被他遇见真实案例的概率，更是低到山沟沟里。
他心痒痒的想问更多细节，发现素衣托着腮，看着他笑，他便什么也问不下去了。
她笑起来的感觉像是莲花座上的观音大士，不是，那种长的像，而是感觉像……
娃娃哭闹的不肯吃药，她笑着拿蜜饯哄；女人哭闹着，汉子在外面偷人，她笑着回：你可以偷双倍；男人指着他鼻子骂：庸医！她生生将那人五根手指一节一节的撅折了……
不愧是斗战胜佛的关系户，果然很生猛啊！
有一次，一个农妇嫌他开的药贵，以为他是骗子，举起锄头便打。
她闻声赶过来时，他已经被追的满屋子跑，就见她一手卸了那农妇的锄头，一手掐着她的脖子，待掐到青紫时，才将人扔到地上，冷漠的看着她在那里倒气儿。
“你男人得的就是富贵病，治不起，就去死吧！”素衣冷笑一声，“死了，记着别买棺材，费钱，拿个草席裹着扔出去，兴许还能喂饱了哪只路过的狼，它会亲自来你家谢谢你的！”
素衣扶着古佛走出去好远，后面才迟钝的响起那农妇的叫骂声，她顿住脚，被他拉住了。
“我身上疼，你一会儿采些药来，帮我揉一揉！”古佛笑的惨兮兮的，素衣看着不言不语，脾气也是非常火爆，沾火就着啊！
从那天起，素衣每次看诊的时候，都距他三尺之地，他再没有受过一次伤……
五
被叫回锦都，他心中很不愿意，因为他刚刚放开心结，打算游山玩水一番，就被老头儿薅着脖领子，提溜儿回来了。
进宫前，他想着怎么将素衣留在寺内三年，出宫后，他心知，再无可能……
遇到素衣之前，他总觉得，女子皆是无情物！
遇见素衣之后，他常觉得，素衣是女子中另类的存在……那么强大……那么脆弱……
她在完成自己的夙愿时，也不忘了替他考虑，为他着想……可他只想让她活下去……
素衣让他了解，一个人若真想死，再神的医也救不回她的命！
千载难逢的机会，她怀孕了！
可以将蛊毒引到孩子身上，再用药催产出来，用个三年五载，她便可以恢复如初。
素衣，不同意！
回答的那么坚决，那么决绝，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
他一次又一次的，一次又一次的劝……这一次，他是真的累了！
最后大醉了一场，收拾了满屋子的书籍，清干净了自己周身的酒气，看着空荡荡的屋子，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空荡了起来。
接到司玉衍的请帖，他原是不想去的，可突然想到，现在是十月，也许这是最后一次见她了。
当他见到舞剑的素衣，如同花开到最盛，一阵风来，都能让她凋落。
看着她盛开出最美的回旋，却无法长久，她应该有一个更美好的未来，在没有司玉衍的生活，她可以过的很好……
她会有自己的郎君，自己的孩子，她不用走的如此匆忙，她可以活的很久、很久……
可她却选择了司玉衍，选择了自己匆忙的离开……
他终是没有忍住，将素衣这么长时间埋的秘密，挖了出来，晒在了司玉衍的面前……
凭什么，素衣为他舍了命，然后他娇妻美妾抱满怀，老婆孩子热炕头？素衣就只能带着肚子里的孩子，憋憋屈屈的赴黄泉？
他了，他痛快了，其余的，留给司玉衍自己想吧！
他，从此不再看观音，免的想起那个傻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