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无无弹窗 第二百一十章
耿月一口气跑到依旧凄凉的小屋里,将人塞到床上,几床被子不由分说的都给招呼了上去,直至将整个人都包裹的密不透风,耿月才后知后觉腿有些发软。可不是嘛,这也不近,一路坑坑洼洼抱着个人跑过来,她都快忘记自己也是个姑娘了。
赶紧默念了几句……有辱斯文!
随后耿月倒了杯热水递过去,低声问:“莫无,你没事吧?”
包成粽子一般的人连呼吸都轻的不得了……这么脆弱不堪的一个人,任谁能想到居然就是不可一世,想着走哪浪哪的莫无。
莫无几乎以为自己被冰封住了,缓了好久才慢慢有了知觉,随后就是解封后的一阵阵泛在皮肤上面的刺痛,薄弱的肌肤仿佛要一寸寸裂开一般。
呼了好几口气都是凉的,良久,她才能转动舌尖开口说话,机械的抬头看了一眼正瞪小眼不知所措的耿月,把头往出伸了伸:“我没事,就是……冻着了。”
“你还说你没事”,耿月连忙将手里的热水给莫无灌了一口:“你看看你,声音都哑声什么样了,跟个破风箱一样,听声音我都不知道是你了,你说你好端端的找死不成?”
莫无低头没吭声,神识游离。
耿月还欲好好摆摆老妈子的威风,看这情况只得作罢。
两人一个慢慢的喂着水,一个机械的张口喝着。
又过了半天,耿月才低低道:“你不会是不高兴了吧,哦不,我忘了,你好像每天都不高兴。”
莫无看着耿月一天天没话找话,以前她最烦这种人了,若是碰到她气头上,说不定还会让她给打出去。
可现在她却十分的渴求这点唠叨,生怕耳朵旁边一空,她自己就落下去了,不知道做什么,身子也弱的不堪一击,连说话都费劲,何况做些别的事呢?
见耿月好似也没什么话可说了,莫无略显期待的看了她一眼,终是开口问道:“他好吗?”
“啊……?”耿月愣了一瞬,惊诧道:“你、你方才出去啦?”
莫无看着屋外的绿色,并未做声。
“你都看到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反正你现在这个样子,哪也去不了,叫你好好养伤,你非得糟践自己。”
莫无空洞的看了会:“若是老爷子回来了,让他来看看我吧。”
说完好似卸了力一般裹着一身厚重的能压死人的被子,莫无就直直将自己蒙在了温暖的窝里,蜷缩了起来。
耿月欲言又止,好半天才挤出来一句:“我知道了,你躺会吧,这样,心里或许就能好受点了。”
直到耿月慢慢出去将门关上,一切万籁俱寂之后,莫无才慢慢翻了个身,睁开眼,空洞的看了看屋顶。
那日,南府的大火一路被风刮着烧了进来,外面乱成了一团。
莫无怎么也没想到郯琛会替她挡刀,当时所有人都愣住了,她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不过萍水之情,到底何至于此,强忍着不支力的脑袋忍着苦痛她也想不明白,这其中到底还有怎样的情分在。
在双菊那一剑刺过来时她还是傻的,直到被一剑穿在了柱子上,她才觉得后悔莫及——不为别的,只为无端惹的他人丧了命,她最怕欠别人东西了,更何况是活生生的一条命呢?
而且……她多半也无力偿还了,这么一想,岂不是浪费了这一种拼了命想要为自己博得一线生机的情分。
后来她便昏死了,迷迷糊糊间听到了哭声,好像还是她那许久未见的老爷子的。
时间太长了,长的她都觉得自己能在阎王殿加官进爵,走上鬼生巅峰了,却被身旁蹑手蹑脚的动静给唤了回来,猛然睁开眼,她能愣一个时辰,才后知后觉的回过味来。
原来还没死呢。
双菊那一剑都刺穿了,居然还能被救回来。
不知哪个小丫头喊了一声:“姑娘醒了……”。
就一阵兵荒马乱的脚步风风火火的哭嚎了过来,莫无眯着眼看了半天,除了抱着她痛哭流涕的老爷子,还有许久不见的老管家鸠伯,还有她不认识的。
老爷子给她介绍了一个人——一个救命恩人,叫耿老,真名叫什么好像也没几个人知道,反正她就这么跟着叫了。
是耿老日夜不休的渡真气,再加上姚镗当初留下的珍惜药,才将她的小命给拉了回来。
这次确实伤的不轻,她足足在床上躺了一个月才能下来走动,千方百计打探外面的消息,知在兵荒马乱的朝代,外面居然还能和和气气的走买倒买,白寒还在和唐邪割据,稍微松了一口气。
刘丙连升两阶,如今西地已经全权在他的掌握之中,各方流寇竟没一个敢在这胖子头上作乱,连往日里横的不行的流民也被治的服服帖帖的,可见这刘胖子当年到底埋没了多少才华,绞尽脑汁都用在了歪途上。
一时间浪子回头,立刻就犹如宝刀出鞘,牛上了天,成了人人传颂的大人物。
莫无初听了,还觉得好笑,从内心好好埋汰了刘胖子此人一番。
她一度以为,只要安心养伤便能很快痊愈,到时候她还准备去东边,起码陪在白寒身边。
就在她觉得自己能跑能跳了,安稳待着应当不会突然死掉时,莫景突然带她见了一个人,一个她还没想好怎样将一切不幸的消息告诉这转眼满头白发的老爷子的人。
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人就是她爹——莫安钧!
当看到那冰床上衬的枯骨一样的人时,她才有一丝勇气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真的。
莫景告诉她,是暗卫在南府找到的莫安钧,这是一批最早存活下来的蛊人,经受了近二十年非人的折磨,南府不知出了什么变故,叶辰急于清理尾巴,这才让久驻南疆的暗卫发现了端倪,趁机将人给救了出来。
当时人几乎已经死了,姚镗得知了消息,日以夜继的赶来相救,最终也只能靠一根针封住神识,留住最后一口气。
从今往后,便也只能行尸走肉般的无知无觉,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人还活着。
可这样和死了有什么两样。
莫无在冰床旁不吃不喝守了两天两夜,把这半生所有想诉的衷肠都无头无脑的说了一遍,直至身体和心一样麻木,最后体弱的自己还不知不觉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