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那些小事儿无弹窗 第二百零九章:重头再来
“给他拿件衣衫盖着吧。”大夫不忍心道,“失血过多是会发冷。”阿香跟姜强急忙把刘五郎的铺盖给搬了出来,盖在大虎身上。
“劳烦这位姑娘给我煮一碗麻沸散。”大夫从箱子里拿出一包药材,“就算是喝了麻沸散,我要剔肉接骨也难免他会疼醒,你们俩个帮我按着他的胳膊,千万别让他动弹。”
他冲李敖和刘五郎,“我这剔骨刀不长眼睛,他动了腿然后割坏了那可不关我的事。”
两人忙不迭的点头。
“这位大哥,你瞅着这诊费……”大夫转向姜强,他一身旧衣不像是个有钱的主,大夫也要是吃饭养家的,不能白出这回诊。
姜强将柜台上的钱拨到手心,满满一捧:“大夫,有钱有钱,您尽管治,诊费一个子都不会少你。”
大夫瞧了一眼,大约四五十个钱上下,诊费算是够了,至于抓药的钱……
得,娃儿摆在面前,医者父母心,总不能见死不救。
“我先治着吧。”
他洗手取刀,先用药水清洗伤口,那褐色的药汁刚淋到伤口上,大虎就紧闭了双眼,喊了一声:“疼。”
大夫放轻了动作,好在阿香也把麻沸散给端了上来。
“还烫着呢。”阿香瞅了大夫一眼,“我搁井水里给他镇一会?”
“哪还等了那会功夫,你给他掺点凉水吧。”大夫擦了一把额上的汗,“娃儿身上的血就那么多,再流就流干了。”
阿香忙掺了半碗凉水,就着大虎的嘴给灌了下去。
大夫一边清洗着伤口,仿佛是为着安慰几个家人似的道:“还有知觉晓得疼,这是好事,最怕的就是不知道疼了,救回来了那也得半瘫。”
这话没起作用,反倒几个人被得冷汗涔涔。过了半晌,大虎迷迷糊糊的昏睡了过去,李敖和刘五郎一边一个抓着他的膀子。
大夫冷汗如注:“早晓得就该把徒弟给带过来了,这活算是大发了。”
好一阵忙活,中间动作实在是大了些,大虎惊醒了好几回,大夫头都没抬:“再灌半碗麻沸散。”
加起来连着喝了两三碗,大夫道:“别灌了别灌了,让他捱着吧,麻沸散吃多了也会出事的。”
除去李敖,在场其他三人看一会就得不忍心的别过脸,这伤要是搁自个身上,谁也没信心有大虎这般刚强。
纱布裹了几层,血止住了。大虎虽然面色苍白,但呼吸绵长,瞧着像是跨过了这道鬼门关。
大夫站起身,脚步虚浮,阿香连忙端了一盆清水给他洗手。
“大伤三分治,七分养。现在接好了皮肉不算完,三个月内好好养着,等长了新肉再动弹,要是能下地,那才是没事了。”
姜强抹了一把眼:“多谢大夫多谢大夫,您就是咱们家的救命恩人。”
大夫擦干净了手,瞅着橱柜上有笔墨,便信手扯了一张白纸:“我给你开几贴药,早晚各一碗,饭后半个时辰喝。饮食清淡为主,甭给他吃发物,什么猪蹄牛筋的这时候他吃了反而对伤口有害,后面我瞧着骨头长好了你再买来给娃儿补。”
姜强连连点头:“听大夫的,我记下了。”
大夫写了一页纸,正要写个壮骨的药时犯了难。他不是那等趁人病搜刮人钱财的庸医,要遇上个穷苦人家,药费诊费能省就给人省一些。
“我这有两种子,一种贵一些但疗效好。还有一种便宜,镇上药铺就能拿,吃着也无大碍,你们看……”
“用最好的药。”李敖跟棚外来人异口同声道。
姜桃打了帘子进棚,她气喘吁吁,汗湿的头发都贴在了脑门上,鞋子不晓得什么时候跑丢了一只:“大夫,什么药好您尽管开,就是千年人参我也想法子给他寻来,只要他不落下病根,多少钱都成。”
大夫瞧着这狼狈兮兮的姑娘:“你是……”
姜桃一瘸一拐的走到大虎面前,看着双腿已经包扎完好,松了一口气。
“我是他长姐。”
姜桃从怀里摸出一个钱袋子,里面装着七八块散碎银子,加在一块有二两。这是她叫余氏存的救命钱,前些日子要缴租金和押金,把家里其余的钱都用空了,但一家人勒紧了裤腰带都没动这一份银子。
钱是个好西,关键时候能救人命。
“行,我给你们开好药。”大夫低头写了子,“人参用来吊气,他这般虚弱吃了也是反受其害。一贴药不便宜,你到药铺报我的名号,能给你少几个钱。”
姜桃接过两张子千恩万谢,送走了大夫后,姜桃又劳烦刘五郎帮忙去抓药。
夜幕降临,大虎悠悠转醒,茶铺里弥漫着一股药味。
“爹……阿姐……”
熬药的姜桃放下蒲扇走过来,昏黄的烛火将她染了一层柔软的光晕。
“疼不疼?”
大虎想了想,干得起皮嘴唇动了动:“有点疼。”
姜桃端了一碗水,沾湿了帕子给他润唇:“只是有点疼?”
大虎竭力想去看看自个被包成粽子一样的腿:“花了多少钱?”
“没多少,大夫是个好人,没多收咱们一钱。”
“到底花了多少?是不是家里的钱都拿去给我治腿了?”
姜桃一顿,心底涌上了一股酸意:“大虎,咱们有钱,阿姐有好多好多钱,平时娘老跟你咱们家穷得揭不开锅了,那都是骗你的,她就是想让你节俭一点。”
“呐,咱们家有新屋,又在镇上开了铺子,这里还有个茶棚,都是生钱的行当,给你治个腿还不是事?再了,我这么会挣钱,没俩月就回来了。”
“阿姐……”大虎腮边挂了泪珠,“对不起……”
“有啥对不住我的,钱是挣不完的,人在就比啥都强。”姜桃替他擦了眼泪。
漏夜时分,姜强赶车带着余氏等人赶到了铺子,大虎的双腿不能多动,生怕路途颠簸再遭罪。而余氏和张氏又在家里坐不住,姜强只好带着人过来瞧。
余氏和张氏一瞅这模样,心痛得顿时都要抽过去。
等她们哭完了冷静下来,余氏将姜桃拉到棚外:“钱还够不够?”
姜桃捏着荷包里剩下的两块银子:“够。不够我这些日子会想法子挣来。”
家中银钱都空了,除去姜强秋收的一茬粮食,再无长物。
但她姜桃,最不怕的就是重头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