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先生和亦小姐无弹窗 第六百五十九章 五渔村。
“我上次跟你说的,你考虑的怎样了?”他又忍不住了。“我不想完全成为别人。”原韶希咬着唇,“您一开始说过的,不会强迫我。”
“我是说过不强迫你,但是在这点上我们是互利双赢的。我赢的前提是你能赢。你再好好考虑考虑。如果你没办法让他爱上你,迟早会在他面前露出马脚。你不也说他要去找他老婆吗?你怎么不想想,等他把人找回来了,你怎么办?”
我彻头彻尾改造了,等他把人找回来,我一样完。而且是彻底完。原韶希心想。她忽然后悔了。她从前怎么就那么想成为亦真呢?现在她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她得到了什么呢?
“你不用急,他没那么容易把人找回来的。在那之前,如果你能让他彻底爱上你,之后就一劳永逸了。”
那时候我也会彻底成为你的傀儡。原韶希心想。鬼知道你给我的脑子里植入的是芯片还是遥控按钮。
“我再想想吧。”原韶希道。“对了,我说他要去找他的老婆是我猜的。公司的行程安排上,他要去那里谈一笔生意。”
“知道了,那你再好好想想。”声音莫名有点沉。
原韶希的“生日”到了。夜烬绝说请她吃饭。没错,是请。
原韶希有点失望。
“你喜欢包是吗?”夜烬绝想了想,“这样吧,你喜欢什么礼物,直接跟我说。”
原韶希很有些哭笑不得。有些话她不问,不代表她不懂。他对待她的态度总是很君子。
“如果你只是出于对你妻子的愧疚,犯不着的。真的。”原韶希咬着吸管,今天的橙汁有些苦。
“有点难。”夜烬绝似有些不耐烦,因为他亟需为心中的愧疚做出补偿。可那回馈感空虚的像无脸男的口袋,原韶希就是千寻。
“你只管接受就好了。”夜烬绝说,“我是为了我自己,其他的你什么都不用想。”
原韶希也笑,吸一口橙汁,采用他的口吻说:“有点难。”
“原韶希。”夜烬绝一字一句地说,“千万不要喜欢上我,你会后悔的。”
“后悔?”她忽然听不懂他所有的话了。
“嗯,你会后悔。”夜烬绝看她,像个未来人。“一个人的人生没办法同时踏入两条河流,你明白吗?没有一条路是没有变数的,只有坦然接受。”
原韶希忽然有种被看穿的感觉。她疑心他其实什么都知道。这太残忍了。他为什么要给她这样一种错觉呢?他为什么要给她一部分豁免权呢?为什么?
“你好残忍。”原韶希用开玩笑的口吻说。
夜烬绝当然知道她不是开玩笑。他很认真,一字一句说:“你也很残忍。”
原韶希的笑凋敝了,心想:我哪里残忍了。是你对我残忍。你面对着我爱别人,跟她比起来,我更像个死人。
她仍旧啜着橙汁,大口大口地啜,缺氧似的。她像烟卷一样枯萎了。
原韶希又想:也许他和我一样的痛苦。他面对我根本就是睹物思人——遗物的物。他越不爱我,越能感受到他对亦真忠贞不二的爱。可是他所做的一切在亦真那里根本是无用功。就像我爱他。我们是一样的徒劳而痛苦。问题是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亦真是我的第三世界,他的第三世界是我。
她笑了。那笑像拐杖搀着残疾一样撑着她的脸。“不会的。你多虑了。我知道你们商人的规则。我不是懵懂无知。”她说这话的时候,感到脸皮下有神经在颤栗。
夜烬绝也就没再说什么。男人在不爱时都很残忍。
吃过饭。他们都像没事人,仿佛刚刚那一场只是个玩笑。回家路上,原韶希觉得自己被什么煮烂了。
总是说要走,临了想起来亦微然的忌日,亦真同样没有来,还以为她在国内,夜烬绝一直到了四月份才去意大利。这天又是下雨。
夜烬绝跟蓝枫开玩笑:“还以为这雨是从国内跟着来的。”
“我们去哪儿?”蓝枫问,一面扭头往窗外看。雨是灰色的,车里更是塌陷般的灰,雨敲碎窗花,哪里听着像是在漏水。蓝枫不由怀疑。那司机却俨然快乐非凡的神情。
夜烬绝说了三个字:“五渔村。”又补充:“适合写生。”
美国国家地理杂志给的评语是“世外桃源”。整个村子被山峰和大海环绕,马卡龙色积木似的房子磊在山上,显得拥挤。
海水蓝的像油彩。最好看的夜景照片里,天空是紫色的纱幔,海水被浣成蓝紫色。灯光像明黄色的火焰,应该是路灯。
“似乎这是徒步爱好者的聚集地。”蓝枫说,一面扫着手机:“去哪儿呢?里奥马乔列到马纳罗拉有浪漫海景,马纳罗拉到科尔尼利亚有梯田和葡萄地。哦,维尔纳扎到蒙特罗索有慵懒小镇。”
“先找个地方落脚吧。”夜烬绝问司机哪里适合落居。
“蒙特罗索!”司机愉快到极点。“那是体验度假的好地方。”
“一般这种地方都是酒店业跟民宿业发达的地方。游客密度大。”夜烬绝说。
“我们可以先去这里。”蓝枫说,“亚洲人多,好辨认。”
“她应该不在这儿。”夜烬绝又道:“游客来这里比较合适,她不喜欢人多。”
“也许她会在这里开一家民宿。”蓝枫半开玩笑的口吻。
“她身体不好。养病还差不多,而且写生需要安静。”夜烬绝思了思:“而且要离画廊近。她去教画画也说不定。”
蓝枫笑。夜烬绝又问:“你找的那人靠谱吗?不会穿帮吧。”
客户是假的。他“本人”是蓝枫找的,一个混血脸的大长腿模特。
“已经到圣保罗了。他会在那儿多呆几天。”蓝枫道。
两人坐短驳车进了里奥马焦雷小镇,找了家民宿。夜烬绝忽然切实地感到新来乍到的那不自在。以往去一个城市都是提前订好酒店,像密闭性很好的中转站,没什么感觉。
这次不同,连墙壁都是有生命的,像微光中的扇贝墙。初来乍到的心情是惨淡的。
“您好先生,三楼。”也没有帮他们提行李的意思。夜烬绝忽然觉得很对不起亦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