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仙夭夭无弹窗 117 馄饨窝窝头
雪霜竹如此说了,厉殇又怎是那种娇气的人,当即敛了傲娇的态度,况且,九宫主商议雪霜竹和梅深成婚的事情,他本就没多少生气,不过是借此回来处理小夭儿的事情罢了。“雪宫主日理万机,又逢新欢,难得还能记得我。”
也许是桃夭夭在的时候,雪霜竹不好把话说得深些,这时候再听厉殇说这种话,干脆的一拳砸在厉殇另一边肩头:“你说这话,有没有良心?”
厉殇不躲,缓缓握住她的手,苦笑:“每次握着你的手,都这般冰凉。”
雪霜竹此刻笑得一点儿敌意都没有,但怎奈厉殇深在其中不自知,她凑近他一些:“只有在你手里,它才会暖和些,你多捂一会儿。”
厉殇微微解开衣裳,将雪霜竹的手放在心口处,只隔了一层中衣。
雪霜竹抿着嘴笑得恬然,她漫不经心地问:“刚才那个小姑娘,是谁?”
厉殇语气平淡:“表妹。”
雪霜竹挑着一边柳叶眉似有若无地点头,声音平淡:“我若深究起来,其实梅深也算得上远房一门亲戚。”
厉殇知她深意在知道他撒谎,也不愿在这上面多周旋,干脆装傻道:“那你去和那帮老头说,不就可以避开梅深了?”
雪霜竹收回自己的手,背过身去:“说来说去,我总是等不到你说一句娶我。”
她告诫过自己的,千遍万遍,她也想过,不娶便不娶了,只要他一直留在她身边就是好的。可是她想过太多遍了,日日夜夜想的多是这件事情,所以总是不如愿,说漏了嘴。
她回眸一笑:“算了,男人都一样。”
说着,往前踱了几步,手拂过海棠,它们便恨不得立刻枯萎下去:“灵元的事情,怎么样了?”
厉殇淡然:“机缘巧合而已,最有可能携藏灵元的猫妖现世,那日我派了人在船上拦她一干人,最后似乎是雪宫主的九莲救了他们。”
雪霜竹回眸蹙眉:“我那侄子已近油尽灯枯,怎么说,也要拉到面前来问个明白。”
厉殇对雪烟凌有些印象,无非是其长了一张和旧人一模一样的脸,印象里,那个人也没干什么令厉殇讨厌的坏事,所以此时听到他的转世再要死一次,却高兴不起来。
“以前总见你二人感情不错,何必这么大阵仗去请他?”
雪霜竹冷笑:“你这话说的,也不知是因为谁……他撞见了不该撞见的,一心劝我,我多次不听,这傻小子,竟然有和我决裂的意思。”
厉殇暗思量,难怪他让暮川去大闹雪府的事雪霜竹没什么反应,感情是想借此给她这个倔侄子一个警告。
雪霜竹早已看透了厉殇,提前与她说好妖兽攻人界的日子,无非就是想给那晚的事情一个掩盖,她本以为厉殇是知道了她和雪烟凌的事情,现在听他这么一问,便想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也许她真的小看了那个小姑娘。
她想起一些事情来,脚下有些不稳,小住几天的意思全无,轻轻一笑:“既然表妹来了,我也不是非这几日不可。”
说罢,笑意只在脸上挂了一瞬,便转身折出这紫宫。
厉殇怎么不知道,雪霜竹太聪明,要强,而且很强,是他一个妖王还要忌惮三分的强,此番来了又去,肯定是觉出什么了。
*
话说那日自宋蓁蓁走了以后,木无尘便是知道有人在故意折腾他的,便躺在地上睡去,而且睡得颇有些安稳。
等若无和温玉寻到他的时候,他的面色不知是喜是悲,总觉着,梦里是梦到了些不称心的东西。
所以木无尘一个翻身,蓦然打开眸子的时候,见眼前两人都端着奇怪的眸子打量着他,险些没吓出个好歹来。
“两个呆货。”他先是一惊,接着白眼一翻,便拿被子盖住了头。
客栈里服务不错,早饭是小厮端进房里的,木无尘久久不醒,若无和温玉也就没客气,两个人哼哧哼哧将他那份吃得干净。
等到木无尘醒过来,就只能去顾含清房里搜刮了,可是敲了敲门,却没有动静。
若无拍着饱饱的肚子走出来,对木无尘道:“顾前辈昨晚就没回来,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昨晚就走了?”木无尘沉着眸子思量了一会儿,应该能猜到他去了哪里,不过他愁啊,就凭顾含清那股子呆劲,有找到云莱岛的可能么。
想着,他不禁看向一直保持微笑的若无和尚:“你怎么一副这样的表情,不怕他甩了我们两个累赘跑了?”
若无咧着嘴想了想:“这个,应该,不会吧。”
两人这边这有一句没一句说着,木无尘隔了两间的屋子里,花婆婆赫然走了出来,后面跟着三个小崽子,兴致盎然。
幸好他们三没什么事儿,不然真不知道温玉会是什么下场。
若无见花婆婆出来,吓得立马贴着栏杆站直喽,脸上堆着笑意:“婆婆。”
花婆婆只打鼻子里出了一口气:“嗯。”
正巧温玉也从屋子里慢悠悠走出来,看见三个小家伙,逮着最老实的一个抱了起来:“婆婆,你这是准备回去了?”
花婆婆道:“你们都是危险人物,跟你们待在一起啊,总是没什么好下场,不会走得太晚,在鬼市里买了东西立马就走。”
温玉的脸色虽被噎得难看了一瞬,但想来,婆婆几人还是回去的好,在鬼市里,鱼龙混杂,恐真是凶多吉少,也没接话。
花婆婆正要接了铜板过来,却逢一人夺门而出,足见急切:“我哥、我哥……你们快来救救他!”
几人一听雪烟阳语气如此,脚底便立刻像是生了风,快步跟了过去。
屋子里寒气很重,叫人不禁打起寒颤,临近床边,寒意更重,木无尘是颤着牙走过去的,见雪烟凌脸色煞白,一如放在冰窖里结了冰的死人一般,有些瘆人,但是探了脉搏,却是还跳着。
不过,微弱至极。
温玉跟了进来,随即折出这屋子,闯进花颜屋子的门,叫还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花颜吓了一跳,若不是还穿着中衣,她怕不是要叫出来:“你出去。”
温玉却不理会她,神色焦虑:“救救阿凌。”
花颜此时听到雪烟凌中的任何一个字,心里都烦得紧,而她尚且没有见到雪烟凌的惨状,便用被子捂住头,喊得大声:“不去!”
温玉一把掀了被子,抓起她的手腕就往雪烟凌房里拽,花颜被温玉突然其来的暴躁吓了一跳,险些以为这家伙是什么妖魔附体了,被拉得狼狈,嘴里还嘟囔着:“鞋,我的鞋。”
花颜一进去,见里面几乎挤着一起来的所有人,心里不禁咯噔,而他们个个看着自己的眼神,也叫她十分难受。
怎么说呢,竟然是一种怜惜。
而她又没什么事,要死的是雪烟凌好不好。
花婆婆是见着温玉用蛮力将花颜扯进这屋子里的,却没什么教训温玉的话,反而揽着三个小兔崽子走了出去。
金子一出去就大叫:“婆婆,那个雪烟凌明明伤害过姐姐,干嘛还要救他?”
这话花颜也听到了,她也好奇雪烟凌在船上和她说的那些伤她心的话,金子是怎么知道的。
花婆婆扬手就是一巴掌,金子捂着后脑勺,却见花婆婆严肃地警告:“以后再说这些话,看我不狠狠揍你一顿。”
金子嘟囔着嘴:“本来就是,那家伙以前总是守在姻缘谷外面,若不是我们抓他抓个正着,指不定他就将姐姐又骗走了……”
话还没说完,花婆婆又是一巴掌要打过来,金子拔起腿就跑,后面的话,花颜便没能听见。
余下众人也都走了出去,若无是跑出去的,瑟缩着肩,太冷了啊,比冬天的冰窖还要冻人些。
花颜却不觉得有什么,踏着赤脚,默然走过去,近了一看,却不禁捂着嘴失了声。
她此刻才明白温玉为何会那般焦急。
可她又能做些什么呢?她又不是什么神医,也看不出雪烟凌是什么怪毛病,就这么把他们两个关在一块是几个意思?
可她不知道,她光是站在这里,就让在梦中受折磨的雪烟凌,不知好受了多少倍。
他缓缓睁开眸子,见花颜正赤脚在屋子里踱步,抓耳挠腮,不禁轻轻一笑,出了声响。
花颜一惊:“你醒了?”说着,过去坐在床弦边,眼角眉梢皆是欢喜,全然将眼前这个家伙把她当成替身还理直气壮的事情抛之脑后。
雪烟凌阖了眸子又睁开,接着撑着身子要起来,但却没有那个力气。
花颜扭了个身,胳膊揽在雪烟凌身下,将他扶了起来,但他光是坐着也立不住,徐徐倒下,贴在花颜的肩头。
花颜揽着雪烟凌的后背,感到他冰凉的脸颊紧紧贴在脖颈处,不觉间,满目绯红。
幸好没人在,看不见,她暗自出了一口气:“你、你好点儿了么?你到底怎么了?”
雪烟凌轻轻一笑,极力发出声音来,以示自己并没有那么孱弱:“我没事,就是,想吃馄饨了。”
声音是从脖颈传来的,不知为何,浑身酥麻:“馄饨,好说啊,我去叫客栈的小二给你端一碗上来。”
雪烟凌点点头,花颜便小心将其靠在床柱上,又仔细掖好了被子,照顾铜板都没这么用心过,一番折腾好了,打开门,赫然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捧着它的若无大口大口喘着气。
花颜瞥向正对门口、栏边的温玉和木无尘,他俩默契地扭过头去,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话。
一个说:“今天太阳不错。”
另一个接:“今天早上的蒸饺子好吃。”
花颜接过馄饨,狡黠着眸子,脑海里,三个人贼兮兮地趴在门口偷听的画面便自己浮现了出来。
丫的,这么明目张胆可还行!
花颜用脚关上房门,蹙着的眉头轻缓,走到床边坐下,小心舀起一颗馄饨,在嘴边吹了又吹,雪烟凌只是看着,嘴角含带笑意。
仿佛这般,此生就已经够了。
送到雪烟凌嘴边,他却不吃:“你不是说,吃馄饨,是有精髓的么?”
花颜不禁噗嗤一笑,难为雪烟凌还一心记着她的胡诌:“可是你……”
“你扶我到桌子边坐会儿吧。”
花颜自是一口答应:“好。”便跑过去,先将馄饨大碗放下,又过来搀扶起雪烟凌。她扶得异常小心,连铜板刚学会走路的时候都没有这般待遇。
雪烟凌坐下,花颜就小心陪在他左手边,看他大口大口吞着馄饨,那热气氤氲将他脸上的微霜化掉,虽然马上又会结出新的一层,但在这循环往复间,竟让花颜窥见,他惊为天人的容颜。
他到底该是怎样清逸绝尘的一个男子啊,就连吃热馄饨这般有些傻乎乎的事情,都能让她觉得,像在观摩一副画一般,而雪烟凌,俨然就是那个从画里走出来的男子。
吃着吃着,他却突然猛烈地咳嗽起来,门外三人差点儿没冲进来,又不知是谁克制住自己,又拉住另外两个人。
花颜缓缓拍着雪烟凌的后背:“你没事儿吧?”一手拍着,另一只手撑起袖子,慢慢点着他唇边的汤渍。
雪烟凌奋力地摇头:“家里遗传的怪病,好多年了,不关姑娘的事。”他忽然一怔,似乎是察觉自己说漏了嘴,连忙又道:“我还想吃窝窝头。”
花颜一觉醒在姻缘谷,脑子便没有多好使过,察不出他话里有话,便对着门口喊了一句:“窝窝头!”
若无奔下楼去的脚步声。
花颜不禁一笑,转眸问雪烟凌:“为什么喜欢吃这个啊?”花颜看这客栈的档次,说不定还真的没有那个寒酸的玩意儿呢。
雪烟凌望着眼前的馄饨汤碗晕出薄雾,一笑浅然:“说来惭愧,她第一次请我吃的东西,就是窝窝头。”
花颜此时不知该是什么表情,请人吃窝窝头本就很奇怪,她该淡然笑笑的,但一想到他们是恋人,似乎在一起做什么傻事都是美好的,便笑不出来了。
她绝不是在为她僵硬住的表情找借口。
“你,给我讲讲那个,花颜吧?”花颜极力挤出一个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