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大剑大无弹窗 第四百三十一章 圣山
不知走了多久,驴车早已离开了大路,拐上了山间的小道。到后来,连小道都已经消失,眼前只剩下连片的碎石,灌木和土坡。
接近午后的时分,驴车终于来到了一片林间空地中。
四野的林木多是松柏之类的耐寒植物,还有些绿意;而空地上,则已经是枯黄一片。
偶尔有几株顽强的草花从枯败的黄草中挣扎出来,绽放着凋零前最后的绚烂生命。
抬头望去,北面的林木后,是一坐高耸的雪山;从这里看去,雪山的山峰完全没入了浓密的云层中,难以一探庐山真面目;仅从云层遮不住的最下方,露出来一些白色。
这山在圣京向北,连绵起伏的圣山山脉里,并不是最高的;但它的名字,在方圆千里之内,就叫做‘圣山’。
不知情的,还以为圣山山脉,因此山而得名。
这山并不是最高,但终年被云雾所遮绕,山腰以上,气候变幻莫测,长年风雪不停。
因此据说从来没有人能够征服它,攀到这座山的山峰之上。
故老相传,这山峰上是神灵的居住地,凡人是无法踏入的。所以方圆千里之内,几乎没有人烟,以示对神灵的敬畏。
而真正了解内情的人,才会知道,这山上,居住的不是神灵,而是圣骑士团。
这山,是圣骑士团的圣山,是圣骑士的传承根基;所有的圣骑士,在出师之前,都是在这里接受传承。
从这个意义上,这个地方,在圣骑士眼里,比圣京之中,圣骑士团驻扎的圣堂,更为重要。
格伦法诺跳下驴车,说道:
“我和那个老鸟素来谁都看不惯谁。我就不上你们的宝贝圣山了,省得妨碍你们的大事。我老儿就在这里歇着,等你们下来。”
泰逖斯点头,同样跳下驴车,抬步往北方的林中走去。
身后,娑伦一声不发地默然跟上。留下格伦法诺和一辆空荡荡的破驴车。
说来也怪,这拉车的毛驴看上去矮小肮脏,和乡间驮人运货的毛驴没有丝毫两样,但拖着三个人,一辆车,一整个上午走下来,官道加上山路,竟有两百余里地,并不比什么纯血名马慢。
而且,一点没有疲累的样子,一路上没有停步休息,到了这里,毛皮上依旧没有什么汗水。只是口中有些白气,像是刚刚热身完毕,又或许是这里空气太冷了些的缘故。
格伦法诺卸下车辕,拍了拍毛驴的脖子,低声道:
“老伙计,辛苦你啦。喏,这里的干草还行,对你的口味,去放松一下吧;那两个家伙要很久才能回来呢。”
毛驴像是通人性似地朝格伦法诺打了个响鼻,晃了晃脑袋,随后自顾朝林边走去。
格伦法诺则找了个树根坐下,掏出怀内的旱烟袋,在树根下敲了几下,填上新的烟丝,点燃,两眼翻天,吞云吐雾起来。
“自当年出京之后,就没摸过这家伙,算是戒了;想不到一回来,又忍不住抽上了。算了,反正这之后无论怎样都抽不上了,就趁这机会好好放松一下吧。”
“嗯,对了,就像那头老驴一样。。。”
雪线之上。
泰逖斯和娑伦的身影早已隐没在厚厚的云层之内。
云层笼罩的下方,风雪一如往常地肆虐着。
旋转呼啸的狂风吹卷起大小不一的雪片,没头没脑地打在雪地上那两个疾行的小黑点上。
说是雪地,靠近了看,其实是裂开的冰川缝隙。
由于长年下雪,裂开的冰缝之间几乎都被雪覆盖满了,一层之上,再覆上一层;有些地方,已经压的严严实实,形成了新的冰层,而有些地方,却只是一层松软的新雪,一脚踏上去,便坠入深坑。
但从外表来看,所有的地方,都是白茫茫一片,看不出什么差异;即便是有些差别,在迎面的暴风雪吹打之下,连眼睛也睁不开,还哪里顾得上脚下那些细微的差别。
这冰川裂缝,很久以前,有着‘克勒斯迷之冰墓’的恐怖外号,几乎没什么人敢踏足这里。
随着数百年来,这一带人迹罕至,这外号也渐渐湮灭在上古的记忆之中。
泰逖斯微眯着眼睛。
他的双眸中闪动着狂躁的暴风雪也遮挡不住的精芒,笔直穿透过身前白茫茫的一片,射向莫测的前路。
他的步子不快,但每一步都很大,晃眼间,便在风雪中走出很远。
而且,他每一步的落地都很稳;在这茫茫冰川上行路,对他而言,就像在宽阔的朱雀大街上那样,没有区别。
泰逖斯一直是抬着头,正对着迎面而来的暴风雪,没有低头看过脚下;但他每一步,依然是踩在了最恰当的坚硬冰面上,没有踏空过一次。感觉这里对他而言,已经熟极而流,闭着眼睛都可以走一样。
最为神异的是,到了现在,他身上那件普普通通的布衣,依然干爽;雪花冰珠在落到离这件衣服还有半分的距离时,就莫名地滑落了开去,没能在衣裳上留下任何痕迹。
身后,娑伦背着原来属于格伦法诺的那张屠龙弓,亦步亦趋地紧跟着泰逖斯。
他低着头,每一步都精确地踏在泰逖斯前一步的落脚处,节奏和速度也完全相同,像是全神贯注地在紧随。
但如果靠近细看,就可以发现,娑伦的双眼神光内敛,眼睑微垂,依旧处于一路上以来的那种冥想静思的状态。
娑伦之所以能紧跟着泰逖斯,更多地是靠着一种玄妙的本能在行事。
就这么,两人冲风冒雪,一路向上,也不知道走了多远。
愈往上,克勒斯冰川就愈深深陷入到地面中去;再之后,就好像进入到山体表面中去了。
到了这里,在外界肆虐的暴风雪大半已经被挡在了外面,剩下的已经不足以遮蔽视线。
上方,左右周围,到处是奇形怪状的巨大冰凌冰柱,眼前是一片青寒刺目的光芒。
刺骨的寒风在冰凌冰柱的孔隙中穿行,发出如鬼哭般连绵不绝的尖锐啸声,充斥着耳鼓。
到了这里,泰逖斯的眼中露出了一丝凝重的神色,脚步也稍稍放缓了下来。
这里才是真正的‘克勒斯迷之冰墓’。
这里的每一根冰凌,每一块冰墙,在光线的反复折射下,看上去都是那么类似,没有任何的标示可供识别;就算努力记下眼前冰窟的形状,稍稍错身,换个角度,就变的截然不同。
而且由于温度和狂风的关系,这里的冰面地形,一直是在处于变化之中;或许微小,或许剧烈,谁都不知道。
想要在冰柱上留下记号,以供以后出入,由此也成了一个笑话。
泰逖斯也无法记住正确的路径。
但他并不需要。
他眼中的精芒,自进入之后,已经收敛。
此刻的泰逖斯,看上去更象紧随在其之后的娑伦,眼睑微垂,似闭非闭。
每一个圣骑士,只要是接受了圣山的传承,以后再回到这里,只要静下心来,冥冥中就能感应到正确的方位。不需要记忆,自然能够走回那圣山之巅,圣骑士传承的所在。
圣山,只有圣骑士,才能够自由出入。
又不知道走了多远,像是只在原地绕圈,又像是穿越了好几个不同的光怪陆离的世界,突然间,下一步,泰逖斯就踏出了这片万年寒冰铸造的世界。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碧蓝如镜的湖水。
天穹和四面冰雪覆盖的山峰倒映在这凝结似冰一样的湖水上,看上去触手可及。
依旧是严寒无比,但天上没有一丝云彩,外面终年不息的暴风雪仿佛只是一个梦境。
圣山之巅,圣骑士的传承处,竟然是这么一处山巅平湖。
湖畔的石坡上,散落着几十来幢大小不一的木屋;看似凌乱,再一眼,又觉得仿佛有规律可循。
木屋的式样和形状简单统一,都是以山腰的雪松树干整根搭建而成,雪白的树皮在干燥之后仍保持原色,只在两头截断的地方露出黑黝黝的木质;远远看去,整座木屋就像是用雪堆砌成的一样。
木屋再后方,就是百丈高的雪峰绝顶。
面湖的那一面光洁如镜,如同被刀削斧劈那样;上面覆盖着终年不化的冰雪。
但在靠近底部的十来丈的地方,却诡异地没有任何积雪。
那里,有个宏大方整的洞口,明显不是天然形成,而是人工开辟出来;洞口幽深,在四周雪白的映衬下,仿佛是雪峰上的一个巨大的黑色瞳孔,冷冷地注视着这眼前的冰湖和上方的苍穹。
这洞窟的深处,才是圣骑士们接受上古圣域传承的地方,也是圣骑士们平时修炼的所在。
而坡上的小木屋,则是初到这里,候选的圣骑士们在通过试练,获得传承资格前临时居住的地方。
泰逖斯的眼光并没有落在冰湖或是雪峰洞窟上,而是看向了离这里最近的一幢小木屋。
屋门口,坐者一个瘦高的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