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铭无弹窗 第二十五章 墟度
第二十五章墟度青池万万没有想到,身为一个渣,做梦了还要上课。
先民所载,天道有三:超凡、长生、归真。超凡谓之圣道,长生谓之寂道,归真谓之原道。
不论人间祭司院有多么复杂的机构,最核心的追求无非是天道长生。天木尚存时,人类可以通过修炼登天。而今虽然损毁,但要想和“最后的神位”融合,也需要修炼出相应的资质。
但这些都不是青池感兴趣的内容,基被划水略过了。不过在她收集的关于《第四断章》里,有相关的传。
“难道第二纪元时,真的有死神打败众神,收走了永生?”
“是有这样的传。”音使盈盈一笑,却不指出正误。“因为长生太过缥缈,所以人们先找出了长生的阻碍——也就是死神。但是灵魂和身体的阳寿却不尽相同,您认为哪一个更短呢?”
“我不知道。也许是……身体容易腐朽吧?”
音使手中变化出一支花枝。“这就是……神与魔的分歧所在。既然**易朽,不如舍弃。神族乃是舍弃了**,纯粹化的神体。而魔族则不然,他们选择了强化甚至可不断再生的体质。”
天神强权,天魔强力,由此可见一斑。
“但是这样看来,都是半成品。”青池皱眉。“难道灵与肉,不能同时长生吗?”
“没错,现在神与魔的长生之道都有残缺。也许……这就是生灵的界限。”少女挥动手指,于是枝头花开花谢,香魂袅袅。“您或许不知,最大的恐怖来自于永生自身。在灵与肉的结合中,不知为何,随着时间的推移,所有有智识的灵体内都会出现一种无法清除的‘墟质。虽然在成年之前的墟度都可以忽略不计,但是时间长,‘墟度累积也高。这种因为时间产生且不可逆的墟质,也被称为‘时质。当墟度增加到一定规模……”
“体内就会形成墟洞,然后丧失意识,也就是……自然形态下的化煞?”
“不错。那才是化煞的最初渊源。”少女抚着凋谢的花枝轻轻道,“那是一种无法控制的疯狂,灵魂被墟洞吞噬,而只剩下死亡的意志。”
“既然如此恐怖,为什么还有人研究化煞?”
“因为‘墟度是一件非常微妙的事物。”少女娓娓道来。“墟质是完混沌、失控的力量,虽然常人看来无比恐怖,但这也意味着它可以跨寻常的秩序、凡俗的‘界限,最大程度地利用一切能量。其实不论魂体还是魄身,都是天地气的结合,具有巨大的潜质。然而人一生也不过只能发挥很的一部分。”
青池立刻想到那个可以挥动废腿行走的人煞。他已不需要遵循人体的机理,只用煞气来操纵一切,却还保持着一些理智。
“那么你们,获得了不朽的身体之后,又是如何保持理智不被侵蚀的?”
现在青池明白,这少女身上那种虚弱但恐怖的气质来自何了。她已经在时间的深渊徘徊了很久,不论表面如何平静,其实早已处在疯狂的边缘。
“我不知道。因为……这也是您的权能。”
“你怎么会不知道?”
梦境中的少女叹息道。“其实每一次从‘周期中醒来,我们都会遗失一部分记忆。我只能推测,永生之契是无法解除的枷锁,会不断吞噬我们的记忆……更深入的事项,恐怕只有您能够了解。”她仿佛看破了青池准备放鸽子的态度一般,笑道,“所以您必须要做出抉择。即便您无心,觊觎这权能的也绝不会放过。”
*
青池从梦中醒来,细纱般的月光正在面前飘摇。她忽然意识到,柏舟应该也是一位“不朽者”。
推开吱呀的门扉,门口还站着那位淡漠如恒的神使。
罗浮虽然没有着重叙述,但重启铭印显然不是一件事,而是魔君独有的权能。如砚被命令跟着她,恐怕也存心防止她与其他魔使接触。
只不过他们未曾料到,还有一位潜藏在梦境中的魔使,而青池通过了她设置的考验。
月光下的女灵使如同一座石像。但青池知道淡漠并不是她的性。青池无法想象她经历了多少岁月的冲刷。
“何事出门?”
青池叹了口气,随意坐在她身边。“睡不着。”
灵使无需睡眠,也不知如何评论,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青池也懒得解释,便揪了片树叶,叠成一直蝴蝶递给她。“来,给你。谢谢你一路护持。”
纸蝶上设有一个巧妙的风咒,可无风而振翅。青池看如砚在山野间露出了不知所措的惊奇,就料想那九天之上,恐怕无趣得很。
梦境中的少女对她,长生也是一种刑罚,得到永生的那一刻,就是刑期的开始。
*
第八重天,倏忽海之滨。
如砚刚刚完成了复命。白衣的世尊放下手中的卷宗,叹了一声。
他的视线已经飘远。
高天之中,肃穆的中元天庭如同一座祭殿,而六座中最尊贵的两座,千万年来都是虚席。
“既然‘道路重启了……”
仿佛在回应他的疑问。倏忽海的潮声变了。这是如砚第一次真正见到传中的纪梦碑语。
无数个声音组成一个声音,无数个意志汇成一个意志。
低沉的,高亢的,稚嫩的,衰微的,无数支流向一处奔涌。像是无数人,也不像任何一人。
“……最可敬可畏的尊者,将和它的敌人一同归来……”
“跨过那道门扉,它将更加不可战胜……”
“那曾带领你们繁盛的,也将降下毁灭。渺者无法承受伟大的旨意……”
*
九重天的圣钟响起。
下六层天界一时陷入了混乱。旧日天神却无不保持了沉默。
白发的星史官颤抖着伏在地面。他明白这钟声是为了久违的四位世尊的重聚而响起。但是与暌违千年的重聚相比,究竟是什么使得这些大神重聚,他竟不敢想象。
除了早已隐位的九元真宰和首生之神女殷,常在位的四位世尊分为“秩序”与“变动”两组。与凡人尽善尽美的想象不同,上古众神敬畏皆具。作为世界根基的世尊,他们无需用恩惠或恐吓引人崇拜。威严和存在就是他们的自身。
恩惠与刑罚,机巧与厄运,他们不会被绝对的善恶所固定,而是象征着诸神试图掩盖但也无法逃脱的,世界的质。
他们见证过许多世界的毁灭和再造。毁灭是他们最熟悉不过的事。如今劫难已经激不起他们的兴致。
除非,为了某些人的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