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无忧无弹窗 第三十六章 “留下来”
距放榜之日已过了五六日,可礼部上下依旧忙得没完。殿试试题乃众臣奉命相定,可宇文汐都以不同理由打了回去。宇文渊亦是几夜几夜没睡好,可桓府接连不断派来下人,从桓妤腹痛开始到不肯吃药,犹是如此几次三番纠缠烦了,宇文渊终是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桓府。
一路上桓耀与李氏如何请罪他都没听进耳中,一直到院外便命流影守在门口,挡去了扰人的嘈杂。
他推门而入,一眼便见地上碎成几瓣的瓷片,棕黑的药碗亦碎成了渣,与汤药混在一起,撒得地毯不堪入目。
这就是桓府来报,桓妤不肯好好喝药,非要见他才肯罢休。
桓妤听到动静知是他来了,却也不起身。只是静静向里卧着,眼角挂泪。
“为何不肯喝药?”宇文渊端过方才温过的安胎药放在矮凳上,站得极远,冷冷淡淡。
桓妤抚着肚子半坐起身子,一见到他便有两行清泪簌簌而下:“妾身已然四个多月没有见过您了……”
“公务繁忙。”
公务繁忙?又是这个借口。
桓妤不甘心,做出可怜的神情就要下地去钩他的衣角:“王爷……妾身好想你。”
宇文渊不着痕迹从她手中抽出衣角,重新叫她坐回床榻:“看也看过了,好好歇息。”
他作势转身离去,桓妤一晃神连忙拉住他的袍子:“王爷!妾身何时能回摄政王府?您不知道,这些日子他们都是怎么说妾身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妾身被休了!”
“不过三月你便要临盆,在此有父母亲人照顾,远比冷冰冰的摄政王府合适。”宇文渊不愿再去看桓妤楚楚可怜的模样,女人的泪水也许是把利剑,可世间唯有宇忘忧一人的泪水对他有用罢了。
桓妤抹了把泪,他总是将说辞圆得妥帖!说到底就是不肯接她回去!
“王爷!”桓妤不肯放手,“是不是待妾身生下孩子,您就会真的休了妾身!”
宇文渊重重叹了口气,女人难缠:“你我婚事乃是父皇钦定,本王自不会主动休妻。”
她虽是他名义上的妻子,可他的心不在这儿,她与陌生人又有何区别。他们薄如蝉翼般的关系,仅仅是他不敢违抗先皇之命!
“王爷,就算您不喜欢妾身也没有关系。”桓妤的泪水从一开始的刻意到如今真真是伤极而哭,“可妾身肚子里的孩子是您的亲骨肉!您就忍心看着她的母亲日日以泪洗面吗!”
亲骨肉?
若是桓妤知道这孩子是她原本就要嫁给的成安王宇文湛的,她又会作何感想?
宇文渊还是一点一点从桓妤手中抽出袍子,眼见着桓妤眼中的光一点一点消散:“为了孩子,喝药。”
桓妤抿了抿唇,仍由泪水滑过唇瓣触及伤口疼得火辣。她使气将药碗一扔,棕黑色药碗顷刻间又支离破碎:“若王爷不喂妾身,妾身就不喝!宁愿一尸两命也不喝!”
外头的桓府之人听到动静,连忙又送了一碗药进来,不敢看宇文渊一眼又阖上门蹑手蹑脚出去。
桓妤已然不在乎自己在宇文渊心中是不是泼妇模样,她只想得到丈夫的疼爱,有什么不对?
宇文渊心中冷笑,就算有一门之隔又如何?在有心人眼中,早透过木门将里头看得一清二楚。他坐在床畔将药碗端起,声音依旧清冷:“王妃。”
桓妤心中喜不自胜,以为宇文渊回心转意,连忙将他抱住:“王爷,留下来陪陪妾身好不好?或是将妾身接回去……”
他将药碗呈到桓妤嘴边,桓妤连忙喝了下去,就算再苦也忍得了。她很快将安胎药喝尽,拉着宇文渊的手就放在肚子上:“王爷你摸,他在踢我。还没出生就惯会欺负娘亲的。”
“你是不是亦这般拉着那陆奉的手?”
他的声音逐渐低下去,桓妤的笑意顷刻僵在嘴角。明明没人在说话了,她耳边却鼓噪起轰鸣声,气氛霎时回到了严冬。
她说不出话,也不知该如何应对。灼烧感从心渗到脸颊上,着实因气噎而泛红。桓妤的呼吸似乎都滞住,整个世界,只剩下眼前这冷冰冰轻声质问着的男人。
“你是不是亦这般拉着那陆奉的手?”
这句话不断在她脑海中盘旋,炸得嗡声一片。
他怎么会知道陆奉……
宇文渊的手早已收回,桓妤肚上已是一片冰凉。
“王爷,妾身没有……”桓妤的泪水又接连夺眶而出,抱着宇文渊的手臂不放,“王爷!王爷!您一定要听妾身解释!妾身可以解释的!”
宇文渊也不挣脱,盯着她再次冷冷开口:“是不是真的,你自己心中清楚。倘若再发生今天的事,孩子有什么意外。”
他一顿,桓妤的心也随即被狠狠揪了一下:“那就别怪本王将你与陆奉之事散出去。”
桓妤霎时间愣住,只是哀怨无比地看着他,连再次抱紧他的力气也没了。
宇文渊知道?他怎么会知道!
她的心底一片冰凉,肚子也隐隐作痛。他就是这个态度?要挟?
宇文渊最后看她一眼,不再开口,挥袖负手,踩过一地瓷渣,推门而出。这个动作平静淡然,仿佛丈夫探望完孕妻还有几分欣喜。
假的!都是假的!
桓妤转过头看向那只喝尽药的空碗,目光定了半晌,而后蓦地伸手用力掐那碗沿,狠狠向宇文渊离去的方向掷去,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泄出心中对他的恨与怨。
宇文渊!宇文渊!
桓妤在心中默默喊了几声,终是埋在被褥中放声痛哭。
……
流影见宇文渊出来连忙迎上去:“丞相那儿又送来几封密函,见王爷不在已找到桓府了。”
“立即回王府。”
“是。”
宇文渊在颠簸的马车内看着密函头脑发疼,再回到府中处理完已是筋疲力尽,送走韩珂的人便立刻倒在床上。
他已两天两夜未合过眼,可还放着一堆奏折未批,也只能休憩一柱香的工夫。
可他当猛然醒来时已然入夜,先前吩咐好流影竟没有将他唤醒?!
“流影!”他连忙整理衣衫带了几分怒气,十多年来流影还是头一回如此行事!
“摄政王醒了?”
他听到这声霎时间动作一顿,再抬头时只撞上她在烛光下亮晶晶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