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花殆尽江山暮无弹窗 第二百五十八章 故人相逢
药不治对她的心她怎么会不明白,但她身为白家后人就绝不可以将仇怨放下,那些自小陪伴她长大的人,她的亲人朋友,她不可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就这样一了了之。气急败坏之下,阿执又咬着牙质问着药不治,“你让我如何放得下?你又如何能放得下我姑姑的死?”
是啊,他何曾放下过?
这几年他隐身在药氏山谷,可手下的人却一批批派去大齐,为的不就是找到一丝丝机会为白子清报仇吗?可怎么到了阿执身上,他就想要退却了?
“我没忘,也不会忘,可我更知道,无论是眠儿还是白兴昌或者你娘,他们对你都只有一个希望,那就是好好活着!我药不治没什么本事,可若你身在南国,我定能护你无恙。”
“呵,我要那无恙做甚!我原以为你明白我的,可事到如今你却是最不明白我的。”
阿执有些失望药不治想要带走自己的想法,但她亦知晓,药不治这么做无非是白子清生前对她说了什么,就像白兴昌一样,一心为了清羽帮可还是想让她和白詹好好活下去,但每每她想起这一点就觉得好笑,一个身在杀戮世道上的人怎么可能会衣不沾血?
药不治了解阿执的执拗,他也从未想过要说服阿执,若是想要带走阿执离开这些恩恩怨怨,唯有用点别的法子。
“罢了,你若是真的想要报仇,我拦不住你,但我还有一句必须得告诉你,这些事情结束后,你必须跟我回山谷。”
药不治的话听着似是放了阿执一马,可只有他自己知道,阿执必须离开这里,离开张潼玉,否则不仅她的性命不保,就连张潼玉的命也会有威胁。
“好,我答应你,冯落尘死后,我定去山谷寻你。”
阿执斜身靠在药不治肩头像极了多年重逢的亲人,一个疾言厉色,一个缓言劝说,这样的对话虽然让人心急,却不失温情,恍然之间,阿执回忆起了当年在冥山的时候,药不治每每会在一些琐碎的事情上与她产生对峙,可只要她强硬一些,终究还是药不治听从了她,只是过去的都已经不在了,就连冥山她也多年没有回去瞧过,想着想着,她的目光便渐渐模糊,直到夜晚降临。
药不治说有一个故人是他不不远千里专门让人请来的,阿执其实并未放在心上,她所知道的故人非杳无音讯便就是已经身亡,药不治所要让她见的人,她着实难以想象,摊趴在院里的石桌上瞧着天上的星星月亮,阿执竟头一次觉得这南国的天是动人的,即便已经渐渐入了深夜,可这月亮还是如此明亮,映在梨花上格外好看。
不知何时,门外的脚步声缓缓传来,阿执揉了揉已经有些疲乏的双眼朝门外望去,只见药不治身后跟着一个灰衣女子,那女子似是生了病,满头银色的发丝手里捏着一串佛珠,一步步跟随着药不治进入到阿执眼帘。
也不知是不是先前眼睛受过伤的缘故,阿执瞪大眼睛看了许久这才看清那人的容貌,而这一瞬间,所有的思念和往昔的岁月就像在她眼前一幕幕浮现,她实在不敢相信,那与她朝夕相处的人竟成了如此年迈的模样,但也与此同时,她的心底有了些许愧疚。
“松翠,是你吗?”
那女子的双目依旧是从前的温和,翕动的双唇似是要说些什么,但看见阿执双手上的伤痕,心疼的泪水却先流了下来。
药不治看着二人不知该替他们的重聚感到开心还是该感叹他们这些年来的不易。
“阿执,孩子,你受苦了。”
哽咽中夹杂着颤抖的嗓音,说出的第一句话不是想念,而是知道这个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受尽了苦楚,如今安然活着已然万幸,所有的思念在彼此平安面前都显得很是虚浮。
两人紧紧握着彼此的双手坐在院里,月光下的二人就像当初一样,一个在笑,一个静静地看着,好似从未改变。
“你这些年可好?我曾让曹善去寻过你,但冥山被奸人摧残,找到的只有道观的残骸,我以为……你们都不在了。”
阿执冰凉的手被松翠反包在手心,温暖而又舍不得离开。
从前是,如今亦是。
“姑娘不在了,药不治先一步回到冥山找到了我,我原是舍不得离开的,只想着能等到你回来,可是一切来的太突然,还没等我想清楚该不该离开,我就已经上了药不治的马车,接着就得到了一个又一个人覆灭的消息,我害怕极了,甚至也想过,她都不在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就随她去了,到了那边还能有人服侍她,两个人毕竟不孤单,可到了最后,我还是怀抱这最后一丝期望,期望我的阿执能平平安安的活着,我还能陪着她。”
“嗯,我们都活着就不会分开了,松翠,等我伤口痊愈了,你就随我回去,和小橘一起跟着我。”
松翠是药不治费了许多才保下来的,听着阿执想要带松翠一起回大齐,药不治只觉后脑发毛。
“不行!你自己要赴汤蹈火我管不着,但松翠的命是我拼死拼活才保全的,你休想让她离开这里。”
药不治置气的话阿执听得多了,可这一次她没有反驳,而且深思熟虑了片刻,改口道:“对,这些事还没有解决,也罢,松翠,你先留在老鬼那里,等我把所有事情都解决了,我就去找你们,我们再也不分开。”
说着,手下反握住松翠干黄的手指,眼睛静静睨望着松翠那温柔如水的双目,她确实很在乎这个最后的亲人,即便没有血缘,但她万分珍惜。
松翠柔眸温笑就如从前那般,“好,我等着你。”
“嗯。”
“身上的伤可好些了?”
“原本已经愈合了,今日摔了一跤背后又裂开了,不过不打紧,再养几日就好了。”
“你性子野,女孩子身上留这些疤将来嫁不出去的。”
“那就不嫁了,反正我如今无牵无挂,独身一人也挺好。”
……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说了许久,院内的祥和是阿执从未想到的,她这些年来除了与小橘曹善说些体己话,见到他人不是厉言厉语就是刀剑相向,这样安逸的日子,着实许久未有了。
院外墙头,一个墨青色身影忽然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