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生风起处无弹窗 第五十五章
昌云若有所思:“不卖给竞争对手,也没向媒体和杂志曝光……”“而且我的消息来得很快,就像被准备好了一样。”
昌云一愣,直直的看着张籍,显然不理解他的准备好了是什么意思。
张籍眉头拧着,单手拄脸,同样一脸不解:“消息出来半时我就接到陌生短信,要我注意这个站……”
昌云低头看一眼亮着的手机屏幕:“就这个?”划拉两下,尽是些老套的段子,早就无人问津。
不入流的站,别专业性,甚至连浏览量都屈指可数。
“肯定是反水。”
不为名,不为利……眼前忽然呈现一副图画:一个被好朋友放了鸽子赌气地孩儿。
他撅着嘴,一脸愤怒的瞪着不远处正与别人玩得开心的伙伴,将手里属于他的西狠狠摔碎:你对不起我是吗?那我就毁你。
两人互相望一眼,各人眼中情绪一目了然。昌云淡定地喝口水。
话已至此,潮水退去,岩石裸露。
昌云从口袋里摸出烟,眉眼中情绪平静。
张籍默默转动手腕上的表,偷偷看她。结果被抓个正着。
“……”
昌云香烟挂在指尖,没点:“想什么?直。”她盯着烟嘴出神,声音也有些干涩。
张籍清清嗓子,犹豫了会儿,提醒:“那个,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食言,大家伙可都有点情绪了啊。”
一而再再而三。能对应的大概就是她斩钉截铁许诺下却一直没能实践的归来。
昌云轻轻吐出一口气:“为什么?”她眼神失焦。
张籍哼一声:“明知故问。”
“不知。”昌云懒散的往沙发上一靠,火机在手心划着圈,她眯眼瞧着天花板,没什么情绪:“还请老板指点迷津。”她低声。
一烦就喜欢喊他老板。
张籍皱眉:“昌云,注意你的态度啊。”
于是昌云配合的坐起来:“遵命遵命——”
张籍拿她没办法:“大家伙儿都快来了,你准备怎么弄?”他试图回到正题。
昌云不答,稍会儿,只听“啪!”一声脆响。只见她拇指一刮,一股火苗从指尖冉冉升起。
天已大亮。陆陆续续地,就要有人来上班了。
张籍自自话:“你这是得罪人了啊。”
昌云好笑地重复一遍:“我得罪人了?”
笑话,到底是谁得罪谁啊?
张籍叹口气:“蠢……情绪不好也不能这样发泄啊。流量差又怎么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到底是谁这么缺心眼?泄露机密……不管出于什么动机,这人都不能再留。”
昌云:“也不见得是坏事。设计这西,要么青出于蓝,要么原地死亡,也不见得有人敢冒这个险,反倒是工作室,又出名了。”
张籍无语:“你还挺是骄傲。”
“人要是长得丑,裸奔也不见得有人看。”
张籍坐在一边摇头叹息:“你伶牙俐齿我不过你。”
“不过还是要有些动作,把那三个孩子都找来吧,这两天有的忙。”
“不先把人查出来?”
“我有我的办法。”
外面渐渐有了动静。早来的两个女孩儿一边讨论着昨晚追的剧情一边花痴调笑。
昌云四处望一眼,的伸个懒腰:“这地的隔音得搞搞。”
“吵?”
“嗯。”
张籍抱胸白她一眼:“你是在杭州清闲惯了吧,以前怎么没听你这隔音不好?”
昌云掏掏耳朵,半张脸罩在柔软的晨光里,忽而一笑。
杭州两个字飘进耳里,立马变成无数个喜怒哀乐的吉遥在眼前飘闪而过。
也不知道她回去没有,今天有没有上班。自己不在,没人约束,她该开心坏了。
清晨的光渐渐闪进来。不知是不是因为阳光普照,张籍眼见着昌云身上阴翳着的气息散掉,默了会儿,甚至看她放下了手中的香烟,唇畔微微翘起,浑身气息温和酣畅。
他忍不住问:“杭州到底用的什么法子把你净化成这样?”
“我哪样?”昌云一边随意接话,一边欠身拿手机。快到点了,蚂蚁森林的能量该熟了,吉遥的能量球应该挺大只,她可鬼了,每天等着收,要偷她的能量,不仅得早早等候,还得各路感官齐齐调动。结果手机拿起来一看:“哎呀,快没电了!充电器有吗?”
话音没落,办公室的们唰一下被拉开:“籍哥——”片刻,惊叫声原地腾空:“云姐!?”
平静的油锅、火焰。
突然跌入的泉水。
昌云扭过头,淡定的冲她招招手:“嗨。”
霎时,滚油四爆。
声音一出,接地而起的惊叫接踵而来:“云姐?!”
“回来了?”
紧接着便听啪啦啪啦的疾步声,不一会儿,两个三个圆溜溜的脑袋从门缝里布兜布兜的冒出来,像一颗颗冒出锅汽的大肚皮水饺,一束束迷茫眼神在看见昌云的瞬间发光发亮:“云姐!!”
莫名其妙享受到国宝级待遇的昌云一时竟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
“额……”
“云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
“你终于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我们可都要罢工了!”
“啊……”
“云姐云姐云姐!”
昌云:我还是闭嘴吧。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
“云姐我跟你籍哥这段时间一直偷懒——他又换女朋友了!”
一直没找着美丽措辞开场的昌云终于发现一个能让自己话的落脚点:“别喊吉哥。”她严肃的竖起中指,一正经。
“——啊?”
昌云礼貌微笑:“别把咱张老板叫老了——张哥怎么样?”
张籍掐腰:“呸!”
不满意?昌云稳得很,一个不满意我还有第二个第三个:“要不弓子?弓哥?长长哥?”
众人只觉瞳孔地震。
不苟言笑?雷厉风行?浑身都写着高冷的云姐呢——妈妈!
是不是有人给我施了障眼法,快揭开我眼前玫瑰色的幕布!我的心脏已经受不了任何突然的变故了。
张籍傲娇的像个梳了毛的老公鸡,昂着头,瞪着眼,就差长一身油亮亮的紫金毛抖抖嗖嗖。
掐腰愤愤站了会儿,又见因昌云的回归而明显被炒热的现场气氛,被调侃的火气慢慢泄了大半。
一壶热水晾着晾着就温了。
张籍摆摆手,慈祥低语:“随你随你,什么弓子长子弓弓长长的,你回来就好……”
再抬眼,某个久未露面的女人已经被几个姑娘一人拽半块衣袖的牵出去:“云姐你这回一定要帮我看看我的设计稿!我就指着它给我升职加薪呢!”
“还有我的我的,我现在脑子贼乱思路都断了,云姐你回来的可正是时候嘞!”
昌云手足无措,几乎是被拎着往外走。姑娘们热情高涨,怎么都不好打击人积极性,只好回头冲张籍狂使眼色,结果那厮气定神闲的坐在沙发上,愣生生装的跟没事儿人一样,人模狗样的居然还冲自己露出宽慰微笑,一边招手一边冲自己隔空传音:“好生照顾着这群可爱哟,撒悠啦啦~”
我撒你妹!
“我手机没电了!”
被热情吞没前,这是昌云最后想起来的话。
光在室内发着烫。
张籍站起来,掏掏耳朵,肩膀耸动抖灰尘。从昌云回来,进门,第一句话,他高悬的心就一路低矮、低矮,直至放下——不过她刚什么?没听清,算了,估计也不重要。
算了——
桔梗:我呸!
你能算了,我可不行!
这世道!一夜之间,她的偶像——老板——刚刚承诺会送自己一签名版最新作品的女人——人间蒸发了!
“你总她快回来了,你倒是清楚她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
吉遥被吵的一个头两个大,明亮的眼睛甚至被问到疲软萎靡。她两手张摊,语气无奈:“你到底要我什么兄弟?我都了不知道、不知道啊!”
桔梗不信:“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啊,你都不问她的吗?”
吉遥掌心一收,脸色顿时显得有些僵硬。
问?
她倒是想问,可昌云自从发了个定位就没再回过她信息。问?从哪问去?问谁去?
吉遥垂下头,烦躁的直抓头发。
桔梗把手攥成拳,眼睛紧紧盯着吉遥,耳边过着空调的风声:“你这两天跟她联系过吗?”
吉遥梗直,问题不过心不过脑,一个没听懂直接一句反问丢回去:“跟谁联系?”
桔梗声音极低,情绪已经沉到跟无风的江面一般平:“云、姐。”一字一句,像天边一层层逼下的乌云。
吉遥被冲的不太舒服:“没怎么联系。”她冷声到。
一瞬间,几天来的不解、烦闷、愤怒、担忧、犹豫和踌躇都像找到了爆点开始崩裂发酵。
昌云不回信息,不接电话,手机关机。
四天来,吉遥已经无数次望着对话框的一片油绿茫然发呆。她和昌云失联了。突如其来,如梦似幻,惊慌失措却又真实到一片苍白。
浓稠的沉默之后,桔梗声音狠厉,下出论断:“你根就不关心云姐。”她捏紧双拳,忽然眼眶通红的大叫:“她对你那么好!你却总是惹她生气给她添烦!南京都乱成一锅粥了,云姐身上的压力有多大你知道吗!你知道每个月有多少人打电话投诉你举报你你玩忽职守吗!云姐从来没跟你过吧?她这么帮你护你,吉遥!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你是傻逼吗!你是傻逼吗!?”
突如其来的辱骂令吉遥头昏脑胀。
她知道桔梗一直以来都对自己很不满意,但她从没想过有这一幕,如此刺目、灼灼、被人指名道姓的嫌恶和痛觉。
可她更痛恨自己此时此刻竟不出话来。失语使她心慌、气短、更像是知错的孩子无法找出辩解的话来。
吉遥低下头,脸色铁青,牙关咬合紧密,侧脸印出僵硬线条。她自嘲,却笑不出。
桔梗像一名英勇的武士立在桌前,胸脯情绪激烈:“你知道工作室出什么事了吗?”
“她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你和云姐住在一起,可你知道她每晚几点才睡,都在忙些什么吗?”
话入耳,立时便有夜半偶遇的光铺展眼前。吉遥忽然陷入一股深深的茫然和内疚中,她怎么会没有发现昌云晚睡,可她究竟忙到多晚,为什么忙碌……她真的一概不知。
桔梗长久的垂手默立。她忍得太辛苦了,她也心疼的太愤怒了。什么修养、隐忍,她统统都不要了!
昌云。她从遥远的黑暗走过来,给她带来光热,是她久远的梦想和寄托,是她的崇敬和向往。远看以为她海般沉静广阔,走近才看见海面涟漪悠悠,偶然还有惊浪腾空。
有血有肉的昌云更令人欣喜,也更令人心酸和难过。
桔梗摸一把眼角,鼻头红彤彤。她:“吉遥……有些话我很早就想了。
“我知道云姐不傻,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有过怎样的故事,但我希望你不要辜负她。”
吉遥茫然抬头,不明白所谓辜负。
桔梗嗓音沙哑:“云姐想要的未来,有你,也只有你……难道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昌云的情感,一向直白浓烈、不计得失,有时甚至自毁自伤。偏偏,她又挑中的吉遥——天真赤诚,不明所以。所有人都牵挂着昌云的动向,却只有她,纯真灿烂,每天还在忧虑中午的饭不太好吃。
“云姐没什么怕的,可她只在乎你。我想她现在一定忙的焦头烂额,我想……她现在应该很想见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