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罗遇凤无弹窗 006.缝隙
【她的话像是在冬季的西伯利亚泼出去的一盆水,在落地前就凝固成了冰,碎裂在地上发出“咔咔”的声响。我终于明白,视线中没有春风,没有夏雨,也没有秋叶——只有冬雪啊。】徐艺娘隔天便告知我已经被西月要了去,那时我才知道西月姐为了翻我被下毒案子去拜托了领班。
西月性子清高可是人尽皆知的。徐艺娘略微带着嫉妒与羡慕地开口:“雪儿啊,艺娘知道你心善,但你往后随着西月姑娘去了,可不能那样莽撞了。”
“谢谢艺娘。”我想到了那个善良天真的丫头,就完笑不出来了。林雪的仇完可以是西月报的,而我能为她做的少之又少。
将就不多的衣物整理好后,我离开了呆了一个多月的花苑房,跟着婢女去了西宫。临走前我还是没忍住往回望了一下,心里默默地:再见啦。
白天的这里环境清幽静雅,完想不出来会是寻欢作乐的场所,尤其是西宫周遭茂林修竹,隐约有黄鹂啼叫,景致清幽,雅意绝尘。
婢女将我领到了侧房中,福了福身子:“这里是西月姑娘安排的住所。姑娘今天去了前院会客,可能会晚些回来。”话音刚落,我便听见了前院传来逐渐变大的争执声,疑惑地问道:“那怎么了?”
婢女像是习以为常的样子,有些遗憾的:“那是苑里的一位姑娘,想要跟着西月姑娘艺,只可惜当时西月姑娘并没有收人的想法,现在有了你……”婢女一顿,转了一下话题:“西月姑娘这西宫你可以随意走动,有什么需要的话也可以和她。”
西月姐姐对我也太好了吧!
我总感觉故事的发展有了神转折,有了种抱上粗大腿的趋势。我将衣务整理好后感觉前天撞的地开始疼起来,果然还是要认真努力的锻炼身体啊。
等前院的争执声没了,我起身准备去苑走走,并不准备给自己拉仇恨。
只是完没有意料到那个妹子会在候着我,我错愕地望去,这才发现是位熟人。女子冷艳的脸在望见我的一瞬间也产生了裂缝,似乎不敢置信西月收的人是我。
记忆中非常清楚的,那位领林雪进入青楼的女子,当时的嬷嬷管她叫什么……月媛,对,我想起来了。
那一瞬间,月媛的脸上出现了愤怒、不平、嘲弄以及讽刺,没等我反应过来,她冷冷地瞪了我一眼,然后转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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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空的黑化作了纯墨,“天下第一楼”的中心依旧喧哗热闹,而较为偏远的苑却早以漆黑一片,只是依旧有一个的房子里燃着微弱的灯火,透过窗户隐约望见一个窝在角落、捧着书的女子。
月媛心地将手中破旧的琴谱翻了一页,突然想起白天的事,又觉得委屈不平,她在西宫前求了两个月,也没见到西月人几次,原以为她就没有收人的意愿,结果转眼收了个她领进来的女子?那人除了一张脸还有什么?那真挚到虚伪的善心?
心中冷笑,将手掌一翻,见到手指上青青紫紫的勒痕,强烈的不甘心从胸中喷涌而出,似乎感觉不到疼痛般,月媛双手握拳,任凭指甲陷肉中——无论如何,她一定要成为花魁上位。
月媛平复心情后继续一页一页翻着琴谱,认真而仔细,仿佛没有感觉到睡意般。
长夜寂静,还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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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点着微弱的灯火坐在庭院里,等候西月回来。抬头仰望星空,近处带着点微紫,蔓延到远又称为了深墨,偶尔有明星闪耀。
不知道丫头会不会在天上看着我。
并无睡意的我没有边际地想着从前的事情,但想多了总觉得对自己的将来没有任何帮助,或许该想想怎么打算以后的生活。
“雪儿这么晚了你还不睡吗?”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听着柔和空灵的声音我脑中便浮现起西月曼妙柔转的身形,我不禁扬起了嘴唇,开心的道:“等你啊姐姐。”现在相当于现代的十点的样子,实话并不晚。
我看向面前走来的女子,白色长袖长裙贴身勾勒出她的形态,肌肤如雪,飘逸似清风明月,清如玉泉流淌——雪色与月色,她便是第三种绝色。
美人一笑,万物都失去了颜色。
西月走进自然而亲昵地挽住了我的手:“正好我也有事要和你商量,我们进屋聊。”
我心中一紧,突然间有些担心起来。
西月感觉到了我身体的僵硬,进屋后坐在黑漆桌子的对面便缓缓对我道:“你这样是不行的。”用的是肯定句。
我疑惑地望向她,哪里不行?
“我看你的表情,便可大致摸清你在想什么了。”西月柳眉一挑,严肃认真,“你这样是不行的,无论如何,你要会怎么控制自己的情绪与表情。”话落后,我竟然在西月的眼眸深处看到了一丝不忍,但转瞬即逝,她接着补充:“至少在这里。”似乎是轻声的呢喃,不认真听真的听不见。
她似乎不想多谈这个话题,西月话锋一转:“南雀走了你知道吧?”见我点头,她抿了抿唇,接着:“过些天举办选拔花魁的比赛,你乐意参加吗?”
其实是没有兴趣的,但是看到西月期盼的眼神后,我抑制不住点了点头——心里一团乱遭,没有对未来的任何打算,更像是一个牵线木偶,她牵一步我走一步,动作僵硬迟缓不,自己的脚还磨破了一层皮。
西月似乎解脱般裂开了一个笑容,带着无尽的宽慰,如画中伊人温婉典雅,道出的字句清晰,再没有闺中少女的清脆悦耳,也没有色驰妇人的世道沧桑,只有那秋季大红的枫叶与磨久了的墨汁,端庄与青涩病重,以及回荡在胸间的苦涩,“那姐姐就祝你在比赛中成功夺魁,获得领事与贵人的青睐。”
贵人的青睐。
我成功保持了面色不变,但心里却再次颤抖起来,我终于回想起了自己现在的处境——这里是青楼啊。
嫖与被嫖,跨了无数的时空与历史,无论何时何地何,都固有的、存在的、默认的生长着。
现在拥有一定自由与清白的我,可以优到几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