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泠剑光无弹窗 五十二、我心即刃
“知道吗?天正派抓了魔教少主卫征,要在这洛都天街游街示众,于街尾菜市口斩首呢!”“啊?真的假的?不是这卫征早就数月前就死在苍皇山吗?”
“没有没有,据他逃了出去,前些日子还跑到九皋山大闹一场,结果就被逮住了呗!”
“不对吧!怎么我听到的版是这尹其川掌门与卫征勾结,表面上杀了他,实际上是藏在了九皋山,好生静养呢?”
“不可能,尹其川可是天正派的掌门,怎可能魔教之流沆瀣一气?”
“这谁知道?江湖上不还谣传,尹其川的夫人顾月婵还和卫征有一腿吗?”
……
清晨,连续数日冷清非常的洛都天街再度热闹起来。许多民众上街,熙熙攘攘地赶到长街街口,见两排天正派弟子已从街头站到街尾,均整装肃容,长剑负背。
最近两日,天正派突然对外放出消息,是抓获潜逃数月的魔教少主卫征,要在天下人面前细数其累累罪行,并要当众斩首,以慰诸多无辜亡灵。
地点选在了天街街尾,菜市口处。
于是,凑热闹的平民百姓和江湖人士纷纷来到天街,并在天正派弟子的引导下站在他们背后。天街容量有限,所以后来者就不能再入,天正派弟子委婉地表示“人数太多,再放进去难免踩踏死伤”,并将他们请了出去。
最终,巳时时刻,天街秩序终于稳定。街头弟子收到信号,一声高鸣:“进——!”
一时间,攒动的人群声息安静了不少,大家目光都向街头汇聚。
在经过数十名低阶弟子之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匹白马,马上人犹若孤高皓月,肤白凝脂,目似盈盈波光荡漾。
几只不知名的蝴蝶旋绕而舞,从人群面前穿梭而过,增添一丝幻梦般的迷境,叫人身浸其间,不能自已。
“她……就是顾月婵吧?”过了好久,才有人于沉浸中回过神来。
“是啊……真美……别魔教少主了,随便抓个有权有势的男的和她有一腿,我也信啊……”
“你扯什么呢!好像人家长得美就该和你们男人有点勾连一般,要不要脸!”
……
于顾月婵之后,便是天正派二长老的首席弟子——萧若恒。
他亦骑在一匹白马之上,身着白衣,目光深沉。他紧紧盯着顾月婵的背影,仿佛所见者不是什么值得尊敬的掌门夫人,而是一个随时可倒戈相向的叛徒。
在萧若恒后还有十数名高阶弟子,之后便是一辆囚车。
“快看!那就是魔教少主卫征么?”
“哇,只在话子里听过他的威名,还想是什么凶神恶煞呢,原来长成这样……还挺好看的。”
“妹子你可长点心吧!那可是魔教少主,手上不知沾染了多少条无辜性命!”
……
卫征自动忽略围观群众对他的指指点点,仰起头,不动声色地打量周遭。
“所有普通百姓都在天正派弟子的身后吗……这群弟子倒是不错,形成了稳固的围栏。这样,一会要是动起手来,他们应该能最先疏散这些平民。”
他如此想着,将目光投向前蓝影佳人的背影,脑中陷入昨夜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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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
卫征痛苦地瘫倒于地,一手紧紧捏住另一手的手腕。而被捏的手上正爬走一只花斑蜘蛛,手背上两点清晰的咬痕,有黑血缓缓流出。
“你……你在我身上下了什么毒?!”剧痛稍微减轻,卫征勉强抬头,面色苍白地望向顾月婵。
“你只需了解它的效用。”顾月婵目光平静地看着卫征,“它可以与你体内丹药的副作用对冲,相当于以毒攻毒。最迟明天中午,你的内力就能恢复。”
“……”痛觉发减淡,卫征慢慢坐起身,原先的愤慨变为疑惑,“为何突然……”
“天正派的弟子们要让你死在天下人面前——就在明天中午,洛都菜市口。”顾月婵蹙眉,“我努力拖延了五日,终究抗不了他们人多势众……”
“……所以,你是让我明天找机会逃走?那你和尹其川怎么办?”
“该来的总会来,我和夫君有应对之策,不必担心。”顾月婵认真道,“卫公子,记着,为了乔姐姐,也为了你自己,好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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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就此结束。此时,卫征上身赤/裸,原有的绷带一应去除,露出遍布身的伤痕。
他正双膝跪于囚车中,双手举至肩膀平高,由一副手铐铐住。连接手铐的锁链缠在囚车木栏上,令被囚者不能轻易逃脱——对于一般高手而言。
但对于卫征来,凭借内力就能挣脱,而且轻而易举。
他的内力正在缓慢恢复,如同潺潺溪水游走于周身经脉,只等部融会贯通。
不必着急,看样子还没等到走完这条街,自己就能彻底恢复,然后迅速逃走。
不如就此欣赏下这周围的“风景”——那些从未见过的面孔,那些强加于自己的怒火。
卫征这般想着,微微扭头,四顾了下周遭百姓的容貌,或有惊诧,或有疑惑,但大多还是写满愤怒,像是一支支攒了火焰的利箭朝自己射来。
——这是好事,是自己由衷希望的好事。
因为这些都是鲜活的生命。他们张望、愤怒,能证明他们在战火中重获新生,如今和未来都能在这世上好好地活着。
从他见到伏尸千里血流成河起,从他出卖第一笔魔教情报起,从他任由世人肆意抹黑他起,他就希望,剧能像这样发展下去。
那么,是否意味着,他就向这不公的世道彻底屈服,从此永堕黑暗,跌落无尽深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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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卫征这样回答自己。
——也许数月前,自己是真的屈服了,任由乱箭穿身,想要孤独而悲戚地死去。
但是,有人救了他啊。
她像一束光,冲破层层乌云,将自己于沉睡中唤醒,并朝他伸出了手。
“如若世所不容,众人皆弃,该当如何?”她笑着问他。
“你会怎么做?”他亦问之。
“我?当然是重拾名剑,证明给这天下看,我担得起这泠泠剑光!”她张扬地大笑,像是浓烈欲燃的鲜花,众生皆萎靡,唯她于狂风骤雨中肆意地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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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会这么做。”卫征低声自语着,“即便我没有武器。”
是的,即便他没有武器,他依然可以昂首挺胸,毫无避讳地直视前。
我形即盾,我心即刃。炼化万兵,以卫以征。
“只要我卫征还活着,只要我卫征还想要活着……便是对这不公的世道,最大的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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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蓦地,前百步处传来一声惨叫,随后就有位白衣弟子向天上飞去——从“飞翔”的姿态来看,应该是被人狠狠向上抛去的。
“怎么回事?!”“加强守卫!”众多弟子立刻神情警觉,拔出长剑严阵以待!他们紧紧盯向前,但见前七十步处,又有两三弟子接连被甩出,砸到四周建筑上,阵阵尘烟四起。
“可恶!”而位于最前的弟子看着自己师兄师弟被扔,又是害怕又是愤恼地持剑颤抖——突然!一袭黑影于他面前止步,他吓了一大跳,挥剑胡乱砍去,却听得“嘣”得一声,他的剑居然直接脱手,被来者一下打到数丈之外!
“来……来者何人?报上名来!”他一不做二不休,索性视死如归地挡在来者面前,大声怒吼。
“何人?”一道清脆如泉的女声笑道,其间夹了不少嬉闹,“散人,准确的是散人中的英,记住了。”
“……哈??”弟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能仔细看清来者——一袭黑色裙裳,白衣为底,身材纤细,面容掩于黑纱和竹笠之下。
“你……你别耍花招!到底什么人!来这做什么?”
“咚”的一下,那女子居然弹了一下弟子的脑嘣,随后立刻飞掠上前,瞬间移至弟子身后。
手持一柄青铜长剑,潇洒地扔掉剑鞘,将长剑直指她正前囚车。
“我能来干嘛?当然是劫囚,顺便砍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