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妃有令:世子休撩我无弹窗 一一八、风雪旧事(一更)
“他哪里能气到我?”云楚面上波澜不惊,“喝点水润喉吧。”“嗯。”
练轻舞依言而行,忽然叹了口气,不知如何开口。
“你不必介怀,”云楚声音温温柔柔的,“这是我的选择,给他了就给他了,若真是我的错误,我该自己承担的。”
练轻舞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好,就沉默下来。
倒是酿雪忽然之间开了口:“不知,世子爷怎么看待江湖人?”
“只要我们生活,与外界相处,就都是江湖人。”
酿雪听了这话,只觉震惊,默不做声了。
“我让店小二收拾了杯盘,我们去街上走走吧?”
练轻舞坐在这里实在憋闷,忍不住提议到。
云楚头轻轻一点,算是默认了。
刚才吃过饭,云楚走得慢,再也不像刚才那样急着赶路,练轻舞在他身边也乐得清闲。
“我与你说过要加入你们的事,现在如何了?”
一路上,练轻舞东瞧瞧西看看,哪怕她观察得再仔细,也都没有什么需要她出手相助的。
别说在大街上争吵红个脸,就连大声说个话也是没有的。
“我还未和他们商议,你毕竟太小,我舍不得。”
头一回听人说自己太小,练轻舞只感觉有些无法接受:“我哪里小了?我要是小,那么长到四五十岁都不敢杀鸡的人,岂不是小宝宝?”
练轻舞和云楚对视,一双眼里盛满了纯真,云楚觉着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不是这意思,你可记得你为我挡酒那晚,出了什么事?”
练轻舞听着,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子,打了个冷颤。
“所以说,我已经想过了,若是你要加入我们,也不是不可以,可必须要一直跟在一个人身边,他既是你的搭档,也是你的保护者。”
练轻舞一下松了口气,心中的想法几乎不经过思考:“你不就在我身边吗,有你保护,我什么都不怕的。”
酿雪在练轻舞身边捂了嘴,果然,小姐和他之间,怕是会出点什么事儿。
就是可惜了微生珏那么好的人,没有机会了。
“你个傻丫头,我若能亲身保护你,早会跟你说。”
云楚和练轻舞一番对视,在酿雪看来,就像有情之人,含情脉脉。
这画面美则美矣,只是她心里忽然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感觉,觉得自己在他们身边,像个多余的人。
酿雪刻意放慢了脚步,练轻舞和云楚只顾着交谈,竟然没有发现她掉了队。
酿雪一跺脚,追了上去。
“原来,你晚间是不能出来的。”
练轻舞皱了眉头,却恍然想起,自己不也与他一样,晚间是怎么也出不来的吗?
“我知道晚间事多,可,老百姓们每到晚间不都回家睡觉吗?”
练轻舞觉得自己抓住了真正的要点:“再说了,晚间我也是时常出不来的,那一日不过因为兄长与我一同,家里人放心罢了。”
练成兵此时已经被授了职位,竟然每日宿在军营,很少回家。
“这确实在理,”云楚点了头,“在这京城当中,我每日与他们相见,他们都知道我。”
练轻舞耐心的等着他的下文。
“虽说他们都不怕我了,可也因为我的面孔太过熟悉,完全不好隐藏身份。”
练轻舞迅速接口:“那你要我做什么呢?”
“你,你一天比一天好看,他们,看不出来。”
练轻舞只感觉自己的脸一热,已经有一片红云爬上来。
“真的吗?”长这么大,头一回被除父兄以外的男人夸好看,练轻舞忍不住抿嘴儿偷偷笑起来。
“是。”云楚答应得认真,又补了一句,“你笑起来时更好看。”
练轻舞捂住了自己已经烧地通红的脸。
酿雪在一旁瞧着也是惊叹,没想到云楚这般会说话。
“你与我一起,我们只管白天的事,你在我身旁,戴上面纱,他们不记得你的容貌最好。”
云楚忽然放低了声音。
练轻舞就在他身侧,自然听得一清二楚,这么说,是答应她的请求了?
“好!”练轻舞脸依旧红着,却也笑得眯了眼,哪里还记得捂着脸?
云楚这时候离她很近,看得清楚,星洛打她的那一巴掌,脸上的肿块还没有消干净。
星洛,既然你打女子,那也就别怪我不客气。
二人尽欢而别,练轻舞回了家,只觉得一直到入睡,梦里都是甜的。
清晨早起,听人来报,说有贵客前来,练轻舞连忙整衣相迎。
那时,练三伏已经早朝了,白无瑕带着女儿,迎到府门。
有两个男子当街下马,练轻舞一番细看,倒是有一个十分熟悉,就是那名叫微生物的。
其余人从未见过,不过他二人和白无瑕倒是相识的,先叫了声前辈。
“你们来了,快快进府歇息着,这时候还早,你们先休息好了,再宾主相见也不迟。”
“多谢前辈了。”
练轻舞在旁,与他们二人点了头,随在母亲身侧,路上一言不发。
“舞儿,娘知道你的顾虑,你且放心,有娘亲在,他们不会做出对我们家有害的事。”
练轻舞轻轻摇头:“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可如今这上梁是正的,下梁怎么可能歪斜下去?”
练轻舞说着说着竟然露出一个笑来:“他们掌门人如此,我自然不担忧他们。”
“你这孩子,和那小子出去一趟,就知道他的好了?”
忍不住伸手点了点女儿的鼻头,白无瑕笑得慈祥无比。
“娘亲!我还是不是你亲生女儿了,你怎么能这么编排我呢,可千万别再说了,你若是再说我可就生气了。”
“好好好,不说,娘不说了。”
练轻舞自从加入了云楚他们,可谓是事事尽心。
每次在大街上行走,都没见到星洛身影。
他就像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练轻舞心中难免焦躁,却也没在哪边听到,有人被伤害甚至被杀的噩耗。
敌人不出现,这做猎人的也只好按捺下来,等待那恶兽自己出现。
好几日都一无所获,幸而京城治安良好,他们也不过是围着京城转一圈。
真要说变化,不过是巡街的人越来越多了。
练轻舞兵器就在腰间,本不起眼,可偏被人盯了去,当街把她拦下,令她千万别再把鞭子,缠在腰间。
练轻舞只得取下跟在自己身边几载的鞭子,几乎身无有攻击性的物品。
京城城防如此严格,练轻舞本就不是迟钝的人,早就发觉了端倪。
在这种情况之下,根本就没有人敢顶风作案,可是这几乎越来越严了。
宫里怕是出事了。
练轻舞心中生出这般猜测,也不敢对任何人求证,只得闷在心里。
等到这场戒严结束,京城已经飘起了雪花。
练轻舞每日穿着白色的棉袄,裹得跟个小雪球似的,只露出一张脸蛋。
就算穿着白色的棉袄,练轻舞也在腰间悬一块翠色的玉,头上或者也带朵花,免得与四周景物融为一体。
云楚也换了装束,只是这颜色依旧是白的,除了那乌色的发,周身其他处,恨不得钻进雪堆也瞧不见。
她与云楚的关系极好了,这天照例结伴前行,终于忍不住问到:“云楚你说,你为何偏爱这白衣呢?”
云楚手里一把伞倾斜着,自己肩头积了一片雪,练轻舞身上却极为干爽。
闻言,先是对她浅浅一笑,接着才开口:“这是个悲伤的故事,你可真心想知道?”
“啊?”
练轻舞有些不明所以,这么长的时日相处下来,她原以为他们之间已经足够了解,可云楚的话,她真的是一点也不知晓了。
“如今是冬天了,你若不把手袖在袖中,就只觉得刺骨的冷,这个故事,也是冷的,怕你听了后,心里也冷下来。”
练轻舞停住了脚步。
“怎么?”
练轻舞把手伸出袖口,缓慢而又坚定的,包裹住了云楚撑伞的手。
那只手依旧骨节分明,白皙修长,只不过被风吹,触手刺骨的寒冷。
“如此,你就该不冷了。”练轻舞一脸认真。
“好,我说与你听。”
“我的母妃,不喜欢我,自幼就不喜欢。小时候,我爱穿着玄色衣袍,蜷缩在黑暗里,好让总是怒气冲冲的母妃找不到我。”
练轻舞才听了这么一小段,就觉冷风阵阵,直往心头里钻。
“五岁那年,我的父王被派出去赈灾,我只能跟着母妃,那年参加大公主的宴会,我不知我说了什么,母妃把我拉到僻静之处,拳脚相加。”
练轻舞心头突突一跳,似乎有什么呼之欲出,可她一时之间激动,又怕自己搞错了,根本不敢开口。
“我满身的伤痕,哭求无用,那玄色的衣服,也为母妃,遮掩了她的暴行。”
练轻舞手握得更紧了些,云楚一时之间没有防备,铺在伞面的雪,扑朔朔地掉落在地上。
在他们眼前形成一道雪帘。
“你瞧,多好看。”练轻舞为了掩饰自己的动作,故意转换了话题。
云楚应声,答道:“是,很好看,你不用再握着我的手,快收回袖子里,不然就着凉了。”
“我不!”
练轻舞昂起头,眼神中带着挑衅的意味。
云楚的脸色比刚回京时好了许多,只不过还是偏白皙的。
他眼角余光一扫,原先在街头巷尾的小摊贩,都已经被冷冽的西北风扫了个干净。这里是京城,是其他地方所不能比拟的。
就算有人苦于生计,自有官府来帮,像如今这样大雪几乎封城,他们自然无需出来为生活拼命。
练轻舞却依旧你自己一起,每日在这空旷的大街上流连。
除却他们之外,大街上空无一人,恍惚之间,竟然觉得,这天地之间都是他们的了。
“好,就依你所言。”
二人同时握着那把伞,也不前行,只是面对面站着,不知是谁先笑出声,很快,二人就在茫茫的雪地里笑得前仰后合。
“你笑什么呀?”
“你说呢,你在笑什么,我也就在笑什么。”
练轻舞能够感觉到,天越来越冷了,已经过了正午,自然是没有会暖和起来的可能。
风雪越大,她知道自己该回家了:“从此以后,你就换了白衣,是因为,白衣根本就不遮掩伤害吗?”
练轻舞忍不住心疼起他来。
“你如此聪慧,自然是猜对了。我父王很快归来,我母妃也渐渐收敛,因为她发现,她对我的伤害,都在衣服上留下痕迹。”
练轻舞忽然有种想抱抱他的感觉,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就受了如此大的苦楚?
“父王每次见我,都要与她争吵,她对我威逼利诱,要我穿回黑衣,我哪里肯听她的。”
练轻舞只觉得,云楚这人极其聪明。
“她气急了,就如往常一般对我拳打脚踢,我这时候已经开始修习武艺,为了少挨打,从勉强的能躲过一点,到她根本碰不到我,花了半个月时间。”
云楚真的是个极其聪明的人呢,练轻舞心中想到。
“终于有一天,入了冬,下着像今天一样大的雪,她令我跪在书房门前,我的衣裳和雪几乎融为一体,王府中我父亲的人,几乎都没有找到我。”
练轻舞气得整张脸都扭曲了,下意识地看他的腿,又十分庆幸:“你的腿没有被冻坏,也是万幸。”
“是啊,”云楚伸出另一只手来,拂去粘在练轻舞发丝上的雪点,“我们边走边说。”
“亏得我,调动了当时身体中几乎所有的内力,这才护住腿,如此一来,上身就动得几乎没有知觉,好不容易找到我时,父王将母妃关进了小院里。”
练轻舞这时候心疼得话都说不出口,想问他亲生母亲何故对他如此,可终究又说不出口来。
她哪里见过这样的母亲呢。
“你那时候还小,可曾落下疾病?”
云楚笑得温润:“你是忘了,每到冬日,我时不时的就会咳嗽啊。”
说到这里,就忍不住用手捂了嘴,咳嗽了两声。
练轻舞慌张极了,一把夺过伞来:“我送你回府。”
“那你可认识回家的路?”这里离明王府不远,云楚知道,自己一旦开始咳嗽,最好拥着火盆,缓过一阵子。
“自然是认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