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太太养成计无弹窗 25、追问
刘湘君还穿着那天在船舱里兰清若让给她的衣裙,裙摆污了一圈,人也显得惊慌失措,再没有和江怀远他们站在一起时侃侃而谈的靓丽洋溢。看见兰清若,她嗷地一声扑过来,“兰小姐,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是呀,”兰清若抽出自己的手,冷冷地说,“我还没死,你是不是很失望。”
“兰小姐,清若,都怪我,那天我实在是游不动了,”刘湘君拉住兰清若,痛哭流涕,“这几天我悔死了,若你有个三长两短,我、、、、我可怎么向你表哥交代,我宁可是我。”
“你此行不就是想置我于死地么?”兰清若虽与刘湘君不熟,却对她颇有好感,据说她家世不凡,性格豪爽,出手也大方,像江怀远那样的男子对她很是钦佩,兰清若见过她两次,两次都让她生出自惭形秽的心思来。
“这是什么话?”刘湘君诧异地松开,后退两步,“我怎么会那样!”
“清若,坐下。”梅效白说,刘湘君虽然比兰清若的城府深,但在他面前还是一杯白水一眼到底,看样子整件事她也被蒙在鼓里,并不知情。“你上船的地方已经离庆丰城二十华里,你们是怎么出城的?没有城防营颁发的放行证,谁也走不了!”
“我们是从城东一片芦苇荡里游过去的。”刘湘君忙着解释,往梅效白面前走了两步。
“上岸了?!”梅效白问。
“上,上了。”刘湘君不解地瞪大眼睛。
“既上了岸,为什么不在岸上走,非要下水?你就这么肯定能碰到过路的船,并且愿意搭载你这不明不白的女子,要知道现在庆丰四周被搅得草木皆兵,一个形容狼狈的单身女子最易惹人猜忌?!”梅效白不紧不慢地说。
“岸上四处搜查的人很多,我们、、、、、、也算是孤注一掷地赌一下。”刘湘君字斟句酌,说得格外认真。
“还说谎!”梅效白哼了一声,“要想过城东下家房子那片芦苇荡必须是半夜,游过芦苇荡后,到你们与我们的船相遇,中间最少有十个小时,这十个小时你们在哪里?”
“我们、、、、、”刘湘君张口结舌。
“老爷何必和她废话?!”兰清若压抑不住,拍案而起,“你们为什么要害我?!”
“我、、、、、”她一脸惊恐。
兰清若心里对她的喜欢和崇拜像手里的沙子一点点漏得干干净净。
“我和你们近日无仇远日无恨,我的表哥你难道不知道,竟然对我痛下杀手,我到底哪里惹了你们!”兰清若心里的惶恐突然变成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淌。
“没有的事!”刘湘君依然小声反驳。
“我下了水有人把我使劲往水里拽、、、、、你以为一句没有的事就没事了。”兰清若反倒没了适才愤懑以极的心情,她抹了两把面颊,闲适地用手腕撑住下颚。
“无论清若是否遭遇不测,你都是下一步那人灭口的目标,清若莫名其妙地被人下黑手,你既然搅进来自然也逃脱不了,我劝你不要心存侥幸。”梅效白只盯着茶杯不停地摇,一眼都未看刘湘君。
“我、、、、、”刘湘君两手攥拳,下意识地往后躲了一下。
“谁安排的?!”梅效白抬起头,眼神淡然,眼底却似乎燃烧着一簇火苗,刘湘君瞄了一眼嗖地转开。
“是、、、、、”刘湘君踌躇不已。
“我知道你和表哥一样都参加了革命党,革命党铲除的人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比我清楚,我是那样的人么?或者我做过什么丧尽天良的事?让你们除我而后快。你们不问青红皂白地就要杀了我,和你们痛恨的要冒天下之大不韪舍身推翻的人有什么两样。老爷说的对,这样喜怒无常,心里没有刚常法纪的人肯定会滥杀无辜,到时候只怕你没有我的运气。”兰清若心里的烦闷彻底消散,“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何不说出来,解开了就万事大吉。”
“是万春秋安排的。”刘湘君声音啁啁,很是含糊。
“万春秋是谁?!”兰清若问。
“自然是她的上级。”梅效白笑道,“水下那名男子和你是一路的么?!”
“不是。”刘湘君摇摇头,“他们只让我想法把你逼下水。”
“那艘船也和你们是一路的?!”兰清若皱起眉头,难以置信的样子。
“不知道。”
“如果没有那艘船,你怎么把我逼下水?”兰清若举起手中的茶杯猛地甩出去,哗啦一声碎了一地,她一愣。“对不住,我、、、、”天青的细瓷闪烁着屋里高悬的烛火,璀璨生辉,一看就不是凡品。
梅效白也是一愣,手不由地一攥,盯着一地的碎瓷一动不动。
兰清若很是难堪,这茶,这瓷,显然是过世的梅太太留下的,一套茶具少了一只就如同四条腿的桌椅少了一条腿等于彻底残了。
“对不住,是太太留下的吧?!”她闭了下眼睛,尴尬地说,“配是配不齐了,不过,我家里有一套类似的,虽然和这套没法比,全当应个景吧。”
梅效白握着茶杯的手一松,又听见哗啦一声。
“就听你的,把你那套赔给我吧。”他挥挥手,一名丫头低头进来,手脚利索地收拾好又退了下去。
“一套哪里够呀,”兰清若松口气,不觉用半是讨好的口气说,“我再配一只茶壶吧,我托人从国外带回来的,很别致,八宝南瓜型,算了,干脆我把那套南瓜杯给老爷吧。”
梅效白笑起来,“不过一只杯子,你何必在意!”
兰清若长舒一口气,抹抹额头的薄汗。梅太太死后,梅家恐怕依然保持着原状,梅效白沉迷在过去,梅家上下也没想着出来,这个时候梅效白要再婚的确够人琢磨琢磨的。
“虽说是一只杯子,”兰清若斜睨着他,“可它不是一只普通的杯子呀。”
梅效白扯扯嘴角,“你也别问她了,她知道得很少!”生硬地岔开。
“那,最后一个问题,谁和你一道?!”兰清若也趁机拉回话题。
“林肖白。”他把我推上船就游走了。
“这个林肖白我知道,他是江怀远的同学。”兰清若说。
梅效白点头,手指一示意,梅虎进来就把刘湘君的手别在身后往外拖。
“你们干什么,为什么还不放了我。”
“自然要放!”梅效白说,“你现在是清若的朋友,总要让大家都知道。”
“你,”刘湘君死命地挣扎着,“你这是想要我的命!”
“呵,”梅效白冷笑,“你终于知道你的命值几合了!”
“不行,不行,你不能这样,我没杀清若,我不知道他们要杀她,我只听说她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我只以为他们要恐吓她、、、、、、”刘湘君瘦小的身躯像蛇一样地扭动着。
“我看到什么?我都不知道我看到什么!”兰清若茫然地惊叫道。
“看到了吧,你要想活命唯一的办法就是解开这个结,否则他们不杀你,我也不会放过你的。”梅效白仿佛没看见刘湘君的挣扎,脸上带着一抹笑。
刘湘君猝然软下来,泄了气一般,呐呐道,“你这是想拿我去给清若挡枪。”
“你说的对!带走!”梅效白轻轻摆摆手。
兰清若半晌无语。
“我看到不该看的东西?!”她嚅嚅地。
“所以现在的关键是找到你的表哥江怀远,估计他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出面解释最好办。”梅效白说。
“可到哪里去找他?”
“这应该不是难事,只是现在这个时局恐怕需要点时间。”梅效白说。
“老爷、、、、”刚想说话,兰清若突然瞥见梅效白的袖子上那两枚指纹,呐呐道,“老爷别管我了,我、、、、、我自己去找!”
“不可!”梅效白只轻轻摇头,“革命党里鱼龙混杂,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个人如此处心积虑地想杀你而后快,恐怕是你看到了他的真面目,而你竟然不知,从那晚他竟然能够调遣一艘大船前来拦截我们可以看出他身份不低,权柄不小,一旦知道你未死,恐怕第二波暗杀又要开始。”
“那、、、、、”兰清若虽然脸色苍白,神色却格外镇定,她想笑,却只挑了挑嘴角,“我怎么可以再连累老爷,老爷已经帮我太多了。”
“放心,他行事十分谨慎,显然你如果死于非命定,会让人联想到他,你现在是我的未婚妻,我如果也死于非命,只怕这事就压不住,所以,他不敢轻举妄动。”梅效白说。
“那,我如果死于非命,你会联想到什么?!”兰清若眉头轻蹙。
“我嘛!”梅效白抑起头,看着屋顶起伏的承尘,“因为你是和江怀远一起被武仁合肖九以革命党的嫌疑追到我的船上的,我第一反应就是他们怕已经确认了你的身份,由于他与杨主张间微妙的关系,他不可能大鸣大放地抓捕你,所以实行暗杀。”
“说的通!”兰清若点头,“可是、、、、、”
“可是你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物,他为什么这样煞费苦心。”梅效白眼神灼灼地望过来,“这让我想起一件事!”
“什么事?”兰清若的心一揪。
“武仁合和肖九为什么对你不依不饶?!”梅效白眼里闪过一丝锐利,“如果怀疑你是漏网的革命党,抓,或者杀,都是小事,何必如此费心甄别?!”
“你是说、、、、、、”兰清若眉梢一挑,“他也怀疑我知道了什么,和那个想杀我的人一样。”
“对,只是角度不同,杀你的人想灭口,他们则想掏出你的话!”
“可我到底知道了什么?!”兰清若大叫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