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太太养成计无弹窗 60、借势
60、借势毛君贤瘫在花厅的太师椅上,师爷和管家一脸无措。
昨天的那场混乱之后,先是陈大秀的人把来宾堵在院子里直接挨个盘问,完全忽略掉他这个主人的存在,还是师爷出了个点子,让他把此事交给雅安巡警局。巡警局虽然隶属雅安府衙,但行政上又直接受省巡警厅负责,平时他常恨巡警局孙子光的阳奉阴为,此时却不得不为师爷这一招叫好。陈大秀是苦主,他也是苦主,由第三方出面最是名正言顺。
孙子光果然上道,把他这个当事人也叫到巡警局前前后后地问了一个时辰的话,从昨天到现在一直没闭过的眼睛疼得直想流泪。
“老爷,”毛管家心虚地躬着腰,不敢抬眼,“小姐、、、、、仵作、、、、、、看后,给送回来了,您看?!”
毛君贤倏地闭上眼,脑子里却怎么也抹不去他最后看到的毛樱的模样,一屋子的血,连伸脚的地方都没有,趴在地上的毛樱像仅剩下最后一张皮皱巴巴地蜷曲着,让人不敢直视。
“收殓了吧。”毛君贤无力地挥挥手。第一眼的痛心过后,现在他只剩下沮丧忐忑还有一丝侥幸。适才孙子光的手下当着他的面就把陈大秀副官提交的在场众人的证词给他念了一遍,最后汇成一句话,昨日在毛府有一场针对兰清若的阴谋,目的就是把她引到木楼的杀人现场。他眼前还浮现着孙子光那晦涩不明的表情。
“还是、、、、、在府里停灵三日?!”毛樱是夫人的长女,又极得毛君贤的喜爱。
毛君贤脸上先是痛苦,然后是愤慨,最后糅杂出一丝复杂,他沙哑着嗓子,“停到远山道观里吧,家里现在太乱。”
“是。”得了指示的毛管家,再不敢停留片刻,拔腿就走。
“慢着。”毛君贤突然抬起头。
管家忙止步,却不上前。
毛君贤闭了下眼睛,“好好装殓,把她喜爱的东西都带上,让她的奶娘丫头都去守着,再做个法事,替她超度一下,我、、、、、、明日再去瞧她。”
师爷姓王,此刻脸色很是难看,但还是宽慰道,“老爷节哀,事情既然出了,我们想办法应对就是,好在、、、、、、差错并不是很大,还有机会弥补。”毛樱一死,再大的嫌疑毛君贤也脱了至少一半。
“兰清若此次安然无事,我总觉得有问题!”毛君贤脸上浮起一层戾气,利用兰清若的死逼退陈大秀是他和王师爷共同想出的法子,“像被她算计了!”
王师爷皱起眉头。
“我们一共派出了三个仆妇,那一路的人都清空了,按说即使把她和她的丫头绑着去就绰绰有余,最后却还是落了空;而且我听那些人的证词个个都似乎被什么力量驱使着一样,这不是有人刻意安排又是什么,不仅保得兰清若安全,还有人证她清白证她被人引诱,一箭三雕。”毛君贤脸色复杂,“她不简单哪,这次是我冒失了,太冒失了。那几个婆子怎样了?”
“放心,都接走了。”王师爷眉头一直锁着。如果兰清若将计就计,说明她摸透了毛君贤的心思看清了他的底牌,更说明此事还有其它人参与,那事情可就复杂了。
“此事老爷透露给其它人么?!”他努力平复着自己怪异的面孔,小心地看了毛君贤一眼。
“怎么会?!”毛君贤直摆手,“我连樱儿都只说了一半,樱儿、、、、、的脑子也不糊涂,她不会随意与他们说的。”
“老爷,老爷,”下人扑扑腾腾地奔进来,“夫人,夫人来了、、、、、”
话音未落,毛夫人甩开搀扶的丫头扑到毛君贤身上就抓了一把,“你到底还是不是樱儿的爹?!”被他一晃,毛夫人噗通一声栽到地上,送磕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夫人,夫人!”丫头婆子们手忙脚乱地把毛夫人抬到软塌上,一边喊着叫大夫一边哭诉着夫人丧女的可怜。一位婆子在她人中上猛掐一把,毛夫人嘤咛一声醒过来,半晌,干枯的眼窝又蓄起泪水。
“樱儿原本不喜欢陈公子,她心里的委屈只有我这个当娘的知道,可你、、、、、、她死得不明白不白,你不说替她讨回公道,连停放都不让她停放,你还是人么?!呸,你就是个人面兽心的畜生!”
“凤淑,”毛君贤原本抱着头坐在一边,听到这话,心头的火忽地冒出来,“你养的好女儿!天天在外面招惹是非,如果不是、、、、、”孙子光说陈长青是死后被挪到木楼的,说明毛樱并没有按他安排的步骤去做,一招错招招错、、、、、“哎呦,”他抱着头蹲下去,头像被什么挤压了一样形成一个漏斗,前前后后的计划在他脑子里过了一遍,连同心里的那些愤怒也随着它一点点流了出去,“好痛!”这是最后的意识。
毛君贤慢慢倒了下去,蜷曲在地上,眼睛睁得溜圆,挣扎了几下,四肢一松就倏地僵住了。
、、、、、
雅安城关里耀凤酒楼的凤字号雅间里,坐了五位面色肃穆的男人,梅效白坐在八仙桌北边。
“梅二爷,我们可不能再犹豫下去了。”一位五十多岁的干瘦男人有些沉不住气,“现在各地的税越征越多,前日又多了个喜轿捐,想起一出是一出,可你看兰哥会现在的情形,他们哪里还有力气替我们说话,真成了他人的狗腿子尽干些黑心烂肠子的事,再这样下去,这生意可没法再做。”
“陈老爷说的没错,”另一位年轻些的脾气暴躁,猛地挽起袖子,“我们刘家有片地在曲府和沿河中间,东面向司令的人收一遍税,西边高司令的人再收一遍,一年下来佃户剩不下一粒米,谁还来种,都跑了,只好荒着。这些事以前兰哥会都全出面协调,可现在,向英屁事不干,只会附和、、、、、”
“效白,”一直沉默着,脸上却自带威严的一位白胖老头转身盯着梅效白,“你看怎么办看?!”
梅效白放下茶盅,叹口气,“诸位说的,在下如何不知,以前府衙多少管点事,兰哥会的作用也仅仅局限于避免同行间的相互角斗了,可是现在,局势混乱,这生意本就难做,且各地的军队几乎盖过了府衙的风头,兰哥会如果还是以前的模式,我们还真是难办哪!也别怨恨向爷,他也是无奈。”
“是这个道理,”刘少爷跳起来,“府衙收不上税,只好让军队给包了,他们的手段我们如何应付得了,上个月我们家二管家多说了两句被他们打断了手,我父亲去讨说法,还是个后勤部的小官来应付,真是气死个人。”
“向爷、、、、、、”
屋外咚咚的跑步声一阵紧过一阵,把楼梯踩得嘎嘎直响,只听到隔壁的门哐地一下。几人对视了一眼,梅效白推开门,见屋外几人的随从无一人在,还没容他多想,隔壁已经冲出了三人,其中一人梅效白认识。那人面色苍白,“毛老爷死了!”他嚅嚅道。
“什么?!”梅效白身后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回事?!”梅效白问。
那人把他身后气喘如牛眼睛贼亮的家丁推过来,夹着嗓子,又踹了一脚,“快说!”
“警察又去了,还叫了仵作,说是毛老爷被毛夫人抓死了。”
“谁说是毛夫人抓的,明明是毛樱小姐抓的。”又有人跑上来,不依不饶地嚷嚷,一脸兴奋,“毛老爷不让毛樱在毛府停放,说她是凶死,怕把家里人缠上,可这话才出口,他就咕咚一声倒在地上没气了,不是毛小姐抓的,还是谁抓的。”
“明明是毛夫人抓的!”
两人争着就吵到一堆,谁也不让谁。
回到屋里,白胖老头叹口气,“看见了没有,连七品县令说死就死,这世道、、、、、、听说他闺女死得原本就蹊跷,他这再一死,事情怕不得善了,我们议的事还得加紧拿出个章程。诸位说说,把坛主刘傲的后人李微水推出来怎么样?!”
“不如把向英赶下台,另选贤能。”刘少爷手大力一挥,“更简单可行。”
“不可,”陈老爷直摇头,“向爷再怎么说也掌握着兰哥会,手下大大小小有三千余众,大小头目三十余人,这些人你一旦不能及时收服,即使勉强拿到兰哥会的控制权也无法长久。”
“陈老爷说的是。”梅效白说,“现在的关键问题是李微水的身份,李傲当年是坛主这事外人没几个知道的,如果得不到大多数兰哥会啯噜子的认可,会很麻烦,最重要是向英不认可。”
“实话说吧,”白胖老头压低声音,“这两天到宝相寺烧香的兰哥会成员不下十五人。”他停住不再说下去。
梅效白自然明白他潜在的意思,这些兰哥会啯噜子不管知道不知道杨傲,但都希望通过李微水震动一下兰哥会,他们需要的不过是个契机和借口。
其它人自然也心领神会,却不言明。
“听说兰哥会三爷高强托病已近半年没露面了。”梅效白突然说。
刘少爷眼珠子一转,连声说,“对对对,三爷得了头疾,宝相寺露能和尚不是正好有这一手绝招么,不如我出面请他来宝相寺看看。”
其它人如何不明白这里面的道理,向项和高强内讧不休,上半年向英借机铲除了高强的部分势力,几乎断了他一条臂膀,他这才蛰伏不出,他如果能借李微水的势,他绝不会心软,更不会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