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三觉之公主鼾正响无弹窗 第207章 误会
百里琪花在九华殿窝了三天,外面流言之事已经闹得天翻地覆,却完全像是与她无关般,丝毫不关心、也不着急。今天就是皇上给的最后期限,京兆尹已经调查到了一些线索,赶忙进宫回禀情况,只希望此事快点了结,他也能多活几年。
皇上一袭明黄龙袍坐在威严的龙椅上,伏案批阅着手臂高的奏章,眼睛都不抬一下。
京兆尹刘安远跪在殿中,双手伏地,额头触在手背上,恭恭敬敬行了礼,朗声回禀道,“启禀陛下,据臣这几日调查,流言是从一家名叫金纺局的绸缎铺传出来的,流言传出的前一天,金纺局有位客人与老板发生了口角,有了些不愉快,而后有一男一女两人化解了争端,那两人似乎就是公主殿下和郡公爷。”
京兆尹将调查到的情况一一说来,用词却十分委婉,将石清豫蛮狠打砸店铺说成口角,差点打死人的事也只字未提,实在是顾及国公爷和皇后娘娘的脸面。
这种牵扯到大人物的事实在难办,既不能欺瞒圣上,又不好得罪大人物,只能尽可能委婉。
沉浸在奏折中的皇上脸都没抬一下,那日啾啾出宫他自然知道,他也早就想到那个流言的男人就是管佶,他要知道的是传播流言的人是谁。
“流言可是闹事者传出来的?”
皇上发问,京兆尹赶忙回答道,“这个臣尚未查明,当时周围看热闹的百姓很多,实在难以排查出是谁时候胡言乱语。”
京兆尹悄悄抬了抬眼睛,观察一下皇上的神情,突然与一双凌锐的目光相触,背上瞬间汗毛直立,赶忙低垂下头。
“回,回禀陛下,臣还有一事要禀报,那个闹事之人,大庭广众之下宣称自己是……皇后的亲弟弟。”
砰——
茶杯撞击桌面的声音钻入耳朵,京兆尹紧张的脊背都绷直了,背上的汗水都快将衣裳打湿,脸迈的更深了。
心中戚戚的再一次感叹,京兆尹这官真不好当啊!
这会回想,当时皇命下来的时候怎么会那么高兴呢,还是太年轻啊!
气势恢宏的太极殿一片死寂,压得人喘不过气。
常兴垂手侍立在圣侧,穿着暗紫色内侍服饰,暗沉的色彩却让他穿出一种清雅孺慕的感觉,不为所动的站在那,突然朝着龙椅上的皇上躬了躬身,却是莫名其妙的道,“陛下,郡公爷前两日上书,请求陛下赐几个宫中嬷嬷帮忙管理府中事务,皇后娘娘已经将人选好,陛下可要过过眼?”
皇上紧紧抓着手中的茶杯,侧脸看来,转瞬便明白他的意思。
“将人带来吧。”
“是!”
常兴应声,躬身退了下去。
一盏茶的时间,皇后带着挑选好的宫中嬷嬷进了大殿,刚刚跪下见了礼,突然头顶传来瓷杯摔裂的声音。
精美的红梅白釉瓷杯撞击着坚硬的地面,丁玲作响,尖锐的瓷片弹到皇后面前,将她手背划出一道细小的口子,立马有鲜红的血丝浸了出来。
“你教育的好弟弟,打着你的名号为非作歹,横行霸道,朕的脸都被他丢尽了!”
皇后根本顾不得手上的伤,更不敢起身,身体趴的更低了,连连请罪,“臣妾知错,请陛下息怒。”
石清豫的事看来没能瞒住,方才进来时便瞧见京兆尹跪在一边,想来查到了些什么。
这几天她一直提心吊胆,祈求着能有什么转机,祈求琪花能从九华殿出来,帮他们求情。
可整整三天,九华殿一点动静都没有,大门紧闭,任何人不得进出。
她厚着脸皮主动找上门一次,却被芦苇轻而易举的挡了回来,看来琪花是打定主意要让石清豫吃教训,不准备帮他的。
皇后甚至没有争辩和求情的想法,只是跪伏着认错。
石家的情面皇上心中自有定论,求情反倒会惹皇上不快,此事只能看皇上的态度。
“在琭城时他便不务正业,到处惹事,你总说他还小,不懂事。如今来了京都依然如此,甚至更加猖狂,干坏事还把你挂在嘴上,生怕百姓们不知道朕有这么个飞扬跋扈的小舅子!”
唰——
咚——
一堆奏折直接被推倒在地,满殿的人皆胆战心惊的跪伏在地,唯有常兴泰然处之的静静站着。
“臣妾教导不善,请陛下降罪。臣妾日后定好好督促教导,再也不让他犯错。”
皇后除了认错还是认错,只希望皇上不会处罚的太严重。
“开国郡公到——”
突然殿外传来传唤声,大门从内打开,管佶迈着稳健的步伐上前,躬身抱拳,“臣参见陛下!”
“管佶来了,你看看那些嬷嬷,可还满意?”
皇上隐忍下怒气,坐回龙椅,看都不看皇后一眼。
管佶随意的瞥了地上整齐排成两列的宫婢,领头的是两个有年纪的嬷嬷,后面都是年轻宫婢。
管佶看了那些宫婢一眼,没说什么,回答道,“多谢陛下赏赐,皇后娘娘选的自然不会差。”
说着假装没有看到皇后的狼狈,行了一礼,“有劳皇后娘娘费心了。”
皇后抬起身子,努力扬起一个端庄的浅笑,“郡公爷客气了,这是本宫应该做的。”
皇上捏着龙袍的衣袖,来回的轻轻捻揉着,这个习惯性的小动作倒是和百里琪花一模一样。
“管佶,朕有一事问你,那日公主出宫,你们是否在金纺局遇到了石清豫?”
管佶知道皇上问的其实是流言一事,坦然的回答道,“回禀陛下,那日公主出宫,想着臣新搬了府邸还没看过,便造访了郡公府,之后殿下又想去逛街,臣担心她只带了一个丫鬟,若有什么需要找不到人,便陪着殿下一起去。
殿下喜爱布匹女红,路过金纺局的时候便进去看了看,顺便帮我选了几匹布料。刚要离开就碰到了石公子与店家发生纠纷,所以调和了一下。”
皇上沉目看着他,似是在打量他所言是真是假。
流传出那些流言蜚语,不得不让人怀疑管佶和公主之间的关系过近,或者说管佶对公主有什么非分之想。
虽然以前他们就相处亲近,但今非昔比,如今两人身份不同,也不再是孩子,无数百姓和朝臣看着,不能再像从前那样随意。
“那市井传闻的那些话可是石清豫说的?”皇上突然抽回视线问道。
皇后娇弱的身体瞬间紧绷起来,低伏着身子暗暗咽了口口水,紧张的身体都在发热。
和店家发生纠纷不过是小事,流言中挑衅皇上那句话才是重点,若证明那话出自石清豫的口,怕是朝堂上的文武百官都不会放过石清豫。
太极殿中有片刻的寂静,而后管佶开口了,“臣不知。”
“你怎会不知,你当时不是和公主在一起吗。”
皇上以为他是不想掺和,故意推脱,不悦的微微蹙起眉头。
管佶不急不徐的回答道,“启禀陛下,据臣听到的谈话,并无外界流言那些大逆不道之言,但公主曾和石公子窃语过几句,至于说了什么,臣这就不知了。”
皇后听着管佶的话,心一会高提,一会放下,此时又揪心起来。
看来此事必须要公主亲自解释才能了解真相,但看公主避人不见的态度,对石清豫似乎怒气深重,也不知会不会帮忙。
皇上沉吟一会,问常兴道,“公主身体怎么样,可好些了,师大夫可看过?”
常兴微微颔首回答,“师大夫已经入宫为公主诊治过,公主好了许多,也有了精神,方才还请双宝林去九华殿说话呢。”
“既好多了,便派人请来,朕当面问问当日究竟怎么回事。”
在百里琪花被请来之前,石清豫先被传唤进了殿中,还未上前行礼便被皇上一声怒斥吓得跪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这个小舅子他一直心有不满,但碍于皇后和定安国公得情面,也懒得理会那些鸡毛蒜皮得小事,但这次得事已然不是小事。
挑战皇权,藐视皇上,这是谁给他得胆子。
皇上将石清豫狠狠得斥骂一顿,石清豫何曾受过这等训斥,吓得全身都在发抖,背上发凉,嘴唇都白得可怕。
直到内侍尖锐得传唤声响起,拾阳公主到,皇上这才停止了训斥。
百里琪花进入殿中,看都没看瑟瑟发抖得石清豫,直直走到御前行了礼,扬着红润的笑脸问道,“皇兄,不知找我有何事?”
皇上看她面色红润,精神也不错,心情不由缓和些许,温柔得笑了笑,询问了她得身体,然而才问起今日得主题。
“那日你出宫,与石清豫说了些什么,他可曾说什么大逆不道之言。”
百里琪花一脸茫然,不懂他得意思,皇上朝京兆尹看了一眼,京兆尹心领神会得将这些时日城中得流言讲述一遍,百里琪花这才恍然大悟,神情也沉重起来。
“谁人如此大胆,敢公然挑战皇兄,若是抓到,必要处以重刑才好。”
百里琪花说这句话时,没看到石清豫猛地颤抖得身体,膝盖险些跪不住,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
皇上冷冷得瞥了石清豫一眼,目光威严中带着怒气,心中已然料定此事绝对与石清豫有关。
石清豫是什么性子他再清楚不过,不学无术,任性妄为,在琭城时就没少乱说话,若这些话真出自他口,倒是一点不奇怪。
但百里琪树如今得身份也不一样了,他不再只是复国报仇得九皇子,更是坐拥大楚得君王,至高无上,不可挑战。
石清豫此次是犯了大忌。
皇上朝殿门方向点了点下巴,那里跪着石清豫。
“这些话你可听石清豫说过?”
皇上终于问出了事情得核心,在场所有人悄悄得侧头看向百里琪花,众目睽睽之下,公主若说听过,石清豫怕死必死无疑,整个石家也将被降罪。
此事将在朝堂上引起巨大得响动。
此事最紧张、害怕得莫过于石清豫和皇后,他们两个一个是当事人,一个是石家人,石清豫得命运就在百里琪花得一念之间,全都高提着心,胆战心惊。
百里琪花沉默着,似乎是对这个突如其来得问题有些反应不归来,呆呆得回头看了石清豫一眼,转回头时,突然哈哈轻笑两声。
“皇兄,此事是谁告诉你的,谁说石公子与我说过这个话?”
百里琪花以轻松的语气哈哈笑着否认了这件事,皇后侧脸看向她,憋在胸口得一口气终于舒出来,感激的浅浅勾起嘴角。
石清豫则是整个人浸在了汗水中一半,已经忘记了怎么呼吸怎么思考,脑子一团浆糊,呆呆得全无反应。
京兆尹闻言一惊,赶忙上前开口道,“启禀陛下、公主殿下,臣只是查到公主殿下与石清豫当时都在金纺局,确无证据表明坊间流传得那些话出自石公子之口。”
百里琪花哈哈笑了两声,直接踩着御阶走到皇上身边,挽着他得手臂道,“皇兄,此事怕是有什么误会,我与石公子确实发生些口角,但那些话不是石公子说得。若石公子敢说这种话,不必等皇兄听到流言,我就直接让郡公爷将他抓起来了。您如今是一国之主,不可侵犯,任何狂妄、挑衅之言都是株连九族得大罪,我若听见绝不会姑息。”
百里琪花义愤填膺得攥了攥拳头,眉头一皱道,“敢说这种得话得人,我看一定是不想活了,或许是朱谦的同党,皇兄一定要将他找出来以儆效尤。皇兄别生气了,气大伤身,朱谦如今不过是丧家之犬,掀不起风浪了。”
百里琪花轻松将嫌疑甩到通缉的朱谦身上,在场之人看着皇上缓和的脸色,都暗暗松了口气,暗道果然公主最管用,最能得皇上得心。
“行了,你先回去吧,等皇兄忙完了,晚上去九华殿与你用晚膳。”
皇上疼爱得揉揉她得肩膀,百里琪花乖巧得点点头,行了礼便不再多留,欢欢喜喜得离开了。
百里琪花一走,似乎也带走了大殿得空气,下跪之人再次屏住呼吸,战战兢兢。
谁都看的出来,公主是在以大局为重,故意没有戳穿石清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