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要乖之得道成婚无弹窗 第一百二十七章 瑞雪兆灾
雪没完没了的下,有蓝风沂在,云辞被他管教的天天按时吃药吃饭,身子也好了起来,许久没做过噩梦了,不过这天晚上他忽然睁开眼,气喘吁吁的坐在床上,看着窗外的大雪,冰冷忽然浸入骨髓,他轻轻颤了颤,抱着被子窝在床上。“阿辞……”蓝风沂听见动静,推着轮椅上前,心疼的连人带被子拥在怀里,轻声说道:“别怕,都过去了……”
他梦见月贵妃被人凌辱,梦见云曦月被囚禁折磨致死,梦见摘星阁大火,又梦见星辰冰冷的看着他,梦见自己杀人不眨眼,双手染血,像个怪物一样……
他最近总梦见自己是个双手染血冷漠无情的怪物,可是怎么可能呢,他不过是想报仇而已。
他愿意把自己的脆弱摊开来让蓝风沂看,这是星辰都得不到的信任,他从不愿意让星辰看着他害怕,他不舍得星辰担心,更不敢让星辰看到他满心仇恨,双手染血的模样。
他没说话,乖乖的靠在蓝风沂怀里,听着蓝风沂如同小时候一样一声一声的安慰他,心里竟奇异的平静下来。
“想不想看看雪?”蓝风沂轻声问道。
他点点头,依旧没说话。
蓝风沂带他出了门,积雪几乎没膝,势必降灾,他看了许久,转头看向蓝风沂,“你不怪我了吗?”
“我刚一怪你你就病成这样,我哪儿敢怪你?”蓝风沂没好气的说道。
“我本可以轻易的让你开心,”他低着头,“对不起,我做不到了。”
“别瞎说了,”蓝风沂握着他的手指,“你那样太假,我一点儿也不喜欢。”
其实他喜欢的要命,他喜欢的恨不得云辞天天都是那样,可他明知道虚伪,就好像都已经撕碎了那层外表,即使又裹上了,看上去也不一样了。
“乖乖听话,别再生病了,好吗?”蓝风沂只得无奈的说道。
他沉默起来的时候,就像是在皇宫里看着梅花时的缥缈样子,蓝风沂莫名就有些心慌,哪怕让他睡着也不想他这么平静的坐在这里,便低声说道:“好了,回去睡吧,别想这么多了。”
他拢了拢蓝风沂披在他身上的狐白裘,蓝风沂送他的东西珍贵,这身狐白裘又轻又暖,堪称极品,在这冰天雪地里几乎感觉不到凉意,不过他竟在这种时候忽然想起城中百姓,雪下的太大,早已成了灾,饿死冻死不少乞丐,许多百姓的房子也被压塌,他们连处栖身之地都没有。
蓝风沂越看他越有些不由自主的担心,试图扶他回去,他摇了摇头,“有些头疼,不想睡了。”
“阿辞……”蓝风沂看着铺天盖地的大雪,想说些什么,可他不知道云辞到底在想什么,便也不知该怎么劝慰他,只好陪在他身边,跟着他看了一夜的雪。
雪断断续续下了近半个月,成了这片大陆近百年来最大的一场雪灾,温度随着雪花骤降,京城外百姓不许入京,京城内乞丐骤减,破庙里,桥洞下,到处都能看见冻死的人,浮云宫已经动工,为了讨好蓝拂衣,这十多天未曾停歇,许多工人为了在这暴雪天气趁机多挣工钱养家而冻死,整个冬天开始变得安静,京城中商贩关了门,百姓也变得萎靡不振。
望山王府向来乐善好施,如今老王爷回府,受了伤又大难不死,身体好起来之后,府里大肆庆祝,庆祝的方式便是在京城城门外立了粥摊,为京城内外受难百姓施粥。
星辰每天跟着望山王府的人出来施粥,一天两次,从不间断,每天看着百姓衣衫褴褛前来领粥,心中便总能将望山王的话咀嚼一遍。
前朝覆灭,望山王家族损失了一个女儿,损失了在京城的大权,他们也足够悲痛,按照惯常来说,他们绝不比任何人少了复国的心,可是望山王没有,望山王府屹立百年不倒,那是因为一代一代的望山王将百姓视为亲人,将大爱立于小爱之上,积累了数百年的名誉,才能成了这百年王府。
这么些日子下来,她便越加怀疑自己,也更加痛恨自己,因为这些天看到的,她竟渐渐的淡忘了愿意与云辞一起反了这天下的心,她原以为为了他可以不顾任何人,可后来忽然发现,天下百姓人人皆苦,她爱云辞,却没资格拿别人的命当做她这场爱的筹码。
为一人而倾天下,这种做法太自私了,每当她平静下来便开始觉得自己太过自私,百姓安居乐业不易,她有什么资格毁了这盛世?
可当她有了这种想法,她又觉得自己对云辞太过自私,是不是不够爱他,才无法为他放弃一切?
江妙在这场雪中因为星辰的关系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反而芸姨因为避雪举家搬到了江妙的房子里,芸姨家的孩子大宝也和江妙有了极好的交情,两个小孩总是一起帮着星辰施粥。
所有人都领了粥,江妙坐在星辰旁边,搓了搓通红的小手,说道:“小鱼姐姐,你说我们要是不施粥了,这些人吃什么?”
星辰笑道:“等到朝廷拨下银两赈灾,百姓重修房屋,就可以安居乐业了。”
“哦,”江妙似懂非懂的,忽然指着灾民中一个刚会爬的小孩,一下子跳了起来,“小鱼姐姐,他被人踩着了!”
星辰还没反应过来,江妙已经迈着小短腿跑了出去,小小的人一把推开一旁面黄肌瘦的男人,把大哭着的孩子抱起来,心疼的哄着,“宝儿乖,不哭了,宝宝乖……”
星辰失笑,上前接过孩子,轻柔的拍了拍,又派下人拿了稀粥喂给孩子,看孩子不哭了,皱了下眉,问道:“这是谁家的孩子?”
一个骨瘦嶙峋的女人着急的跑了过来,手上端着的粥洒了出来,她小心翼翼的护着粥,又一只手抱着孩子,丝毫不避嫌的掀开衣服给孩子喂奶,只是半天挤不出奶,她急得自己直冒汗,只好小心翼翼的将稀粥喂给孩子,见孩子呛了起来,不住的轻拍着孩子的背,似乎完全没有看见星辰……
等孩子安静的睡着,女人才抬起头,忽然跪了下去,对着星辰磕头,“谢谢大小姐,谢谢大小姐施粥救我们这些百姓……”
星辰和江妙吓了一跳,连忙把人扶了起来,女人苦道,“大小姐真是好人,草民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您。”
星辰道,“您别这样,我能做的微不足道……”
“不不不,草民谢谢大小姐,没有大小姐,草民早就饿死了……”
星辰心里有些乱,这些天这种场面她见得多了,朝廷已经开始救灾,可救灾不可能一蹴而就,于是就总有百姓会如此下跪给那些愿意施恩的富贵人家。
望山王不知何时到了星辰身边,轻声说道:“辰儿,你也累了一天了,先回去吧。”
星辰点点头,看了一眼四周百姓,带着江妙和大宝回了王府。
等星辰走后,不远处的客栈二楼上,云辞捧着茶杯喝了口热茶,蓝风沂摸了摸他的额头,皱了下眉,“今天是不是又没有吃药?”
“吃了……”云辞无奈的说道,“你每天看着我哪儿敢不吃?”
“怎么又有些发热?”蓝拂衣说道,“你一天能不能消停会儿?”
云辞不再说话了,明明蓝风沂并没有说到任何一句话可能伤到他,他就如同这么久以来一样,忽然就失去了一些人气儿,变得如同一块漂亮的雕塑。
蓝风沂往下看了一眼,百姓还挤在一起喝粥,施粥的女子已经离开了。
他心下忽然了然,没多说什么,伸手自然的牵着云辞的手,说道:“走吧。”
云辞看了眼覆在他手上的那双手,他向来明白蓝风沂的心思,因此也都适可而止,这些日子以来,他几乎有些病态的,看着星辰,却接受着蓝风沂一些看上去有些逾距的行为。
他想张口拒绝,可话到嘴边,却是一片茫然,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似乎脑子里关于情爱的这根弦已经断掉了,他满脑子国仇家恨,又恐惧于强大的他将变成怪物的预感,因此看见蓝风沂手里的橄榄枝,忍不住便紧紧抓住了。
“怎么了?”这么多天来,蓝风沂也不在以为自己做这些有什么奇怪,便疑惑的看着他。
云辞摇摇头,起身跟着他离开,手一直被他窝在手心,温热的触感让他总是有些恍惚,不自觉的将这种细致记了起来。
“风沂,我们该走了……”云辞的手轻轻动了一下,对蓝风沂说道。
蓝风沂有些担心,“那你的身体……”
“没事了……放心,我以后不会再那样了……”
不会再不吃药,不治伤,不硬撑,因为这一副身体日后就不一定属于他了,他的骨子里一直在莫名的流露出一中冰冷,宛如那天他看着母亲自刎的感觉,他永远忘不了,因此看着接上饿死的百姓,触动一日比一日少了些。
他有些不合时宜的想起了当初星辰刚来府邸时,他们第一次吵的最厉害的时候,就是因为他以为星辰仅仅喜欢他这张脸,此时诡异发冒出一个想法,如果这张脸变得面目可憎,她可还会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里喜欢?
蓝风沂忽然揽过他的腰,他没防备,几乎跌坐在轮椅上,整个人以一种诡异的弯折凑在蓝风沂面前,蓝风沂似乎是抱了他,然后低声说道:“好,我们走。”
他慌忙挣开,不知这次反应为什么有些大,但看见蓝风沂一如既往温润的眼神,他不由自主的觉得有些奇怪,便不自觉的闪避一下,轻咳一声,“走吧。”
蓝风沂站在他身后,看了眼客栈楼下依旧凄惨的甚至有些热闹的人群,向来温和的眸中翻过一丝怜悯,转头见云辞已经下楼,便也自顾自的跟了上去。
在望山王府,老王爷如今身体好了,时而坐在屋檐下晃着摇椅,他原本年纪就很大,神智有些不清楚,受了重伤之后更甚,很多时候像个孩子一样,有些返璞归真的意思。
星辰回到望山王府,心里便涌出一股温暖,她走上前,蹲在老王爷身边,叫道,“爷爷,身体好些了吗?”
老王爷耳朵有些不好,星辰的声音有些高,他听见星辰的话,高兴的说道:“好了好了,蓁蓁……”
“我不是娘亲,我是星辰……”
老王爷似乎愣了一下,许久之后明白过来,“哦,你是蓁蓁的女儿,小星星……哈哈哈哈,小星星……”
星辰点点头,还没来得及答应,老王爷又道,“小星星长得真好看,蓁蓁……你看小星星长得可真好看……”
星辰有些无语,心里却微微酸了酸,还没来得及再次纠正,望山王就到了门口,说道,“父王,这是蓁蓁的女儿。”
“蓁蓁的女儿……”老王爷犹豫了一下,叫道,“小孙女?”
星辰点点头,望山王走到她身边,退一旁婢女说道,“一会儿扶老王爷回去,别让老王爷受了风寒。”
婢女点了点头,望山王带着星辰离开,路上说道:“辰儿,有个人想见你。”
“什么人?”星辰如今真想不到还有什么人想见她,她如今起居如同一般闺阁小姐,除非施粥很少出门,更不要说认识什么人了。
望山王道:“你看见就知道了。”
星辰点点头,随着望山王到了前厅。
“呀,辰丫头,这王府的女儿就是不一样,像个大家闺秀了。”
星辰抬眸看了一眼,锦无像是看见了个什么稀奇物件儿一样,客客气气的对望山王行了个礼,望山王走后,他便上蹿下跳起来。
星辰没心情理他,锦无凑到她面前,摸了摸她白色披风上的绒毛,说道:“望山王真宠你啊,这是宫里的狐白裘吧,除了咱们国师大人,皇上赏赐出去的也只有望山王府了。”
星辰淡淡问道:“你来做什么?”
“道士你不能这样啊,”锦无坐在她对面,忽然眸光发亮,“我跟你说个让你高兴的事儿。”
星辰抬眸看他一眼,锦无道:“你知道你身上这狐白裘,皇上赏国师的那套,国师向来不喜欢白衣,所以转手就送了人,你知道送谁了不?”
“蓝风沂,”能让蓝拂衣送的人不多,她不用猜就知道蓝风沂。
“对啊,可蓝风沂出自蓝家,什么都不缺,而且蓝拂衣也是有意,你说这保暖的玩意儿最终会落在谁手里?”
“阿辞……”星辰此时才看了一眼身上平时没注意过的一身白裘披风,锦无问道:“你高不高兴,你和云辞现在许是穿着一样的衣服呢。”
星辰小心的把披风解了下来,招手示意一个婢女过来,递给婢女,说道:“算了,收起来吧。”
婢女有些担心,“小姐,这是王爷所赠,如今正是严寒……”
星辰把手烤在火盆上,说道:“无妨,我再换件儿便是了。”
小婢女只好离开,锦无有些吃惊,他武功好火气旺,压根不需要烤火,看了眼星辰,小心的问道:“你怎么了道士?”
星辰问道:“我能怎么了?”
锦无揉了揉额头,“不对,以往你不是最喜欢云辞,这一点儿念想,你怎么会收起来……”
“我喜欢他有什么用?”星辰身上穿的着实有些薄了,闺阁小姐的衣服中看不中用,繁华复杂却着实不算保暖,她用烤热的手搓了搓胳膊:“他想走,我有什么办法,我总不至于寻死觅活。”
“我觉着你现在和寻死觅活差不了多少。”锦无悻悻的说道。
星辰没生气,依旧在烤着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