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日生无弹窗 第三十五章 我就是那个贼
夕何一早起来,正坐在妆镜旁梳妆,就见柳儿着急忙慌地从院外进来,道:“小姐,听明德说,昨夜二少爷房里进贼了”。夕何一惊,问道:“抓到了吗?”
柳儿摇摇头,道:“府里上下搜了个遍,连个人影儿都没看见”。
夕何合上妆篋,整了整衣襟,道:“咱们去看看二哥”。
夕何心想这么奇怪,夏府接二连三的遭贼,老天爷下雨都不带这么勤的。
主仆二人刚出了院门,就看见元明来了。
元明一拱手,向夕何行礼道:“见过五小姐”。
夕何着急去见夏有良,点了个头权当自己听见了,转身作势就要离开。
元明一早就已经听说了夏有良院里进贼的消息,知道夕何也定是为此事着急,赶紧解释道:“小姐勿惊,那个贼是我”。
夕何瞪大了眼睛瞧了他好半晌,看见元明一本正经地跟自己说话,说话的时候一脸诚恳,似乎是在努力让夕何相信,自己就是那个贼。
“嗯……”,夕何拉长了声音,面带担忧地看着元明。然后又无奈地叹了口气,道:“罢了,我先去见二哥哥,等我回来你再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做贼的!”
夕何咬牙切齿地把“做贼”二字重重地说出来,然后干瞪他一眼,转身走了。
夕何简直就要怀疑自己是不是魔怔了,在遇到元明后自己就总是遇到一些怪事,感觉来长安的这几个月把自己一生的大忧大喜全都经历遍了,偏偏这个人还呆得很,不点醒他他就钻在牛角尖不出来了。
夕何郁闷,元明更郁闷。
自己真的是他们口中的贼,为什么夕何看上去不相信呢?
元明自认没有在夕何面前说过慌,为什么那人总是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自己。
他说话都说得这么诚恳了……
一想到这儿,一向无所谓的元明竟然有些委屈了。
明德正端着水准备伺候夏有良梳洗,远远地就瞧见夕何带着柳儿过来了,明德连忙跑进屋朝夏有良道:“五小姐来了!”。
正在看书的夏有良身子一僵,连忙直,拿正书本,更认真地读起了书。
明德招呼夕何进了屋,拿了把椅子给夕何坐。
“五小姐用过早膳了吗?”,明德问道。
夕何摇摇头,笑道:“一大早就听见二哥哥院里进了贼,着急来看看,还没吃呢!”
明德听后故作忧虑道:“也不知是哪儿来的小贼,竟然到现在都没找到。昨夜可把我吓坏了,还是我家公子胆量过人,把那贼吓跑了”。
夕何看着正在专心读书的夏有良,不知为何却想到了那个一本正经说自己是贼的元明。若不是身边有人,夕何就笑出声来了。
“既然五小姐还没吃饭,不如和我家少爷一起吧,我正好要去厨房取饭呢!”
夕何点点头,道:“好啊”。
明德转身出门,走到门口处却又折了回来。
“既然五小姐要留下来用膳,我一个人怕是拿不了那么多东西,还得劳烦柳儿姑娘和我一起去了”。
柳儿回头用眼神询问夕何,得到夕何点头默许后,就跟着明德走了。
夏有良见明德走了,缓缓放下书本,揉了揉眉心。
夕何走到他身后,笑到:“哥哥这么用功是好,但也要注意身体”。
夏有良似才瞧见她似得,惊喜道:“妹妹什么时候来的”。
“就在刚刚”,夕何抽出夏有良身边的椅子坐下。
“哥哥读得什么?”,夕何瞧了瞧他手里的书,略带兴致地问。
“诗经”。
夕何了然地点点头,又问:“读到什么地方了?”。
夏有良一边把书递给她,一边道:“正在温习,读到了‘黍离’”。
夕何接过诗经,见夏有良在“彼黍离离,彼稷之苗”旁标注道:今夕何夕,往而不复,斯感怀者,社稷而已矣。
“忧己者,己自忧;忧天下者,天下为忧。哥哥能心怀天下,实在是可贵”,夕何把书还给夏有良,“读书为功名者,一生限于纸张,难成大器;读书为己者,思想通透,不染于俗世,可终究眼界狭隘,一生只能自处;读书为天下者,心界宽广,知天理、行天道,救世救民”。
夏有良闻言一笑,道:“妹妹一句‘救世救民’说得倒是轻巧,可知这其中的艰难困苦?”。
夕何又道:“孟子有云:‘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成大事,道阻且长,安乐窝里怎么能成一方事业?”
夏有良被她逗乐了,笑道:“妹妹嘴上功夫还是这么厉害,说的我都无力反驳”。
夕何乐道:“我说的可都是实情,哥哥可别不信!”
夏有良点点头,没再说话,拿起书本又认真读上了。
夕何见窗户紧闭,屋内气流不畅,夏有良生病需开窗换气,便静静走到窗边用叉杆把窗户撑起来。
清晨清香的空气顺着窗户流进来,掀动一页书角。
夕何回过头,正好看见夏有良脖子上挂着的玉佩一角,她忽然又想起了元明一脸诚恳地跟自己说:“那个贼就是我”。
夕何想笑,可碍于夏有良在这儿,她只能憋着,硬是把脸扭成了一个欲哭无泪的表情。
夏有良抬起头,就看见夕何这副模样,着急问道:“妹妹因何事烦忧?”
夕何忍着心中想笑的冲动,摇摇头。
夏有良却以为她不想说,便自己开始在脑袋里胡乱揣测。
一来二去,夏有良就想到了她的婚事上,以为夕何是在为婚事烦忧,便鼓足了勇气开口道:“妹妹可是为婚事烦忧?其实我……”。
夕何看着欲说还休的夏有良,面带疑惑。
夏有良忽然泄了气,但转瞬又笑道:“妹妹放心,我已经私下找人帮你去退婚了,估摸着,再有几日就有消息了”。
夕何暗吃一惊,先前在西天时,那老者跟自己说有人替自己了结了这桩婚事,她还猜测是元明来着,可是没想到,居然是自己的哥哥。
但她转瞬一想,夏有良怎么有能力帮她退了这桩婚事?
“哥哥可别诓骗我!”,夕何迟疑道。
夏有良放下书本,道:“妹妹可还记得当初我们去看蹴鞠的那个李府?”
夏有良本不想这么早就说的,但他见不得夕何伤心,便打算提前告诉她。
夕何之前一直疑惑,那么气派的府邸,定不是一般的富庶人家,先前还有疑惑,但此刻夏有良如此一说,她便已经猜出了十之八九。
果然,夏有良道:“我去找他们帮忙,因那位李大人和我在文学上见解相似,简直一见如故,之前还说要举荐我入朝为官,这次更是直接答应我要帮我的忙。所以妹妹不必担忧,这桩婚事迟早要退的”。
夕何表面上欣喜地跟夏有良道了声谢,可心里却五味陈杂。
那李家定和孙家一样是为官的,不然怎么有能力去孙家做说客。可李府高官厚禄,为什么要帮他们这样一个小小的商贾之家呢?
夏家与李府非亲非故,因文学而交这个说辞实在是太过牵强。自己生在商贾人家,自然是知道无利而不往这个道理,夏府除了钱什么都没有,而那个李府珍宝无数,那日一见,夕何就已经觉得自己没见过世面了,说不定那还只是沧海一粟。这一不图钱,二又无势可依,这李府没有道理帮他们的。
夕何看着正在读书的夏有良,心中更加沉重。
我的好哥哥啊,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