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为侯门妻无弹窗 第二十四章 局势
一晃四个月过去,汤药仍源源不断地送着,撷枝的病情仍然没有起色。起先崔荻也是积极地遍访名医,可到后面亦是心力憔悴了。想着治不好亦有治不好的好处,心里多少感到安慰些。闲下来的时候二人一起去城郊照顾景和,崔荻处理公务总是井井有条,可拿小孩子就是没有办法。景和一哭他就手足无措,可怜巴巴地向撷枝求助。撷枝总无奈地抱住孩子,嘴里哼着小曲儿,过一会儿孩子就甜甜睡过去了。
“瞧,这粉扑扑的小脸多好看啊。”她心里喜欢得紧,伸出手指又缩回去,不敢碰她。
崔荻笑道:“你很喜欢小孩子?”
“我以为我是不喜欢的,可是看到景和就忍不住逗她,觉得她和我很有缘分。”撷枝仍欣喜地看着她的睡颜,认真道:“我是不是认识她的父母啊?”
这句话她有意无意问过好几次,他都没有正面回答。
她同往常一样不再追问,将景和放到摇篮里,脸搭在篮子上,带着朦胧的睡意道:“怎么一到秋天整个人就开始犯困。”
崔荻解下披风给她披上,调侃道:“这就是人说的富贵病了。”
她杏眼微阖,薄纱手绢遮了半张脸,依稀还能辨认出眉眼的轮廓。绣帕上朱红的花瓣恰好落在她的额心,也不知脉脉幽香是不是这花瓣散发出来的。他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她散开的头发,她已经许久不绾高髻,不戴珠钗,他指尖触到的是一片温软。
唯有此时,他才可以离她那么近。
她微微一动,手绢便飘落在地,她犯懒不去捡,只将头一偏侧枕在摇篮上:“真好。”
他不由自主地随她的笑而笑。她问:“你笑什么?”
崔荻答:“笑你。”
撷枝声音还是懒洋洋的:“我们从前之间是什么关系?”
崔荻不说话。
“你喜欢我吗?”她直接问。
他的眼神足以说明一切。撷枝又问:“那我从前喜欢你吗?”
这个问题他没法回答。他既不能纵容自己的自作多情,又不愿承认她不爱他,只好面无表情地看着,让她去猜。
她必然是猜不到的,撇了撇嘴道:“保不齐是什么痴男怨女的事情,不听也罢。”
秦梓湘来的时候恰巧撞见柳撷枝低眉浅笑,崔荻神采飞扬。此情此景实在有些暧昧,秦梓湘咳嗽了几声。
自从证实了秦梓湘的身份,崔荻便常常密见秦梓湘,约定的地点就是这间小屋。不想今日这样巧,她不请自来正好撞上了撷枝。
秦梓湘瞄了崔荻一眼,崔荻却说:“撷枝不是外人。”
“可她疯了,你怎么知道一个疯子会不会胡说八道。”
崔荻下意识看撷枝,她神色自若,兀自推着摇篮。秦梓湘也松了一口气,声音不觉变得担忧起来:“她是不是好不了了?”
“她把许多事情都忘了,连我……也忘了。”他嗓音沙哑,愁肠无限。
秦梓湘道:“太子被禁足了。”
崔荻被茶水烫了一下:“怎么回事?”
“太子的亲信强抢民女把人逼得自缢了,太子本打算替他遮掩,结果全给吴王捅出来了。”
崔荻冷笑:“这件事吴王倒是做得好。”
“话虽如此,可是太子折损一分,吴王的势力就强大一分。”
“我们对付吴王对付周遥所求的不过一份海晏河清,可现在看来天下的乌鸦一般黑,纵使我们襄助太子打压吴王,太子顺利登基,这世道又有什么改变呢?”
秦梓湘沉吟片刻,无奈道:“至少给先生报仇了。”
她心中不快,怅然道:“孟益已经许多天不和我说话了,我听仆人说他每日都要去探视杜凌翠,唯恐我杀了那个贱人。”
“他是担心你,不想你犯下大错。”
她不能被这个理由说服,又看了一眼柳撷枝,苦笑道:“你也知道,孟益和我不过是父母之命,他喜欢的人一直都是她。”
崔荻道:“这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不要扯上旁人。”
秦梓湘也不气恼,莞尔一笑道:“其实他和柳撷枝怎么样,我一点都不在意。嫁给他本就是为了秦家和东宫联姻的政治考量,真心不真心的有什么要紧。”
崔荻觉得她前后矛盾,但也不戳破,直入主题道:“那太子现在打算怎么办?”
“孟益的意思是让他向陛下承认错误,自请去宗庙守陵。”
“你这位夫君倒是大智若愚。”
比三句话绕不开孟益更烦心的是说曹操曹操到,转眼孟益就来了。他进门第一眼就看到了秦梓湘,可一句话也没说,直接走到崔荻前面,拱手道:“崔兄。”
“你怎么来了?”
“要是知道这里有人不欢迎我,我也就不来了。”孟益冷嘲热讽道。
恰巧这个时候景和忽然哇哇大哭起来,撷枝忽然醒过神去抱起她:“景和乖,景和乖……”
崔荻对撷枝说道:“孩子可能是饿了,你把她送去乳母那里吧。”
待撷枝走了,崔荻才道:“吴王那边若是乘胜追击反而会引起圣上怀疑,依我看太子的境况也不算太糟。”
孟益长长叹了口气道:“我不知劝过我姐夫多少次了,让他别再纵容包庇手下的人作奸犯科,可他从来都说我浅薄幼稚。”
秦梓湘冷哼一声:“若太子殿下不纵容包庇,某个贩卖私盐的人还在刑部大牢里关着吧。”
“是啊,有的人明知我是个私盐贩子,还不是非要嫁过来。”孟益摇头晃脑地说完便觉得说得太过了,一时内疚,声音软和了一些,“梓湘,我不是这个意思。”
崔荻岔开话题:“这些年夏国蚕食大俞边境领土,如今更是变本加厉,两国之间是必有一战了。可是大俞军队废弛,这又是一场恶战,恐怕招架不住。”
“我知道你是一直想领兵打仗的,可大俞如今的兵力……你也不不能白白去送死啊。”孟益道。
崔荻道:“所以说要养兵备战。太子若是有心,不妨在此事上替陛下分忧。”
秦梓湘道:“自古帝王最忌讳他人插手军务,既然吴王如此心急立威,不如将这个功劳送给吴王。这样既解了大俞燃眉之急,又惹他遭陛下猜忌,岂不是两全其美。”
到了现在崔荻才发觉和秦梓湘说话要比和孟益说话累得多,聪明的女人当然可爱,可自作聪明的女人却往往十分可悲。秦梓湘有其机敏过人之处,可倘使总是玩弄心机终是目光太浅、格局太小。
孟益一言不发,百无聊赖地用手指沾着水在桌上胡乱画着。窗外天光澄亮明净,疏疏漏进及方斜斜白光,就投在孟益的指尖。
恰巧撷枝进来了,手中端着茶盘,浅笑道:“景和果真是饿了。”又替在座的布好点心,道:“你们也饿了吧。”
孟益道了谢,忽见她手腕上的翡翠绿镯,莹莹幽光衬得她肤若凝脂。孟益随口称赞了一句:“镯子很好看。”
撷枝含笑道:“这是送我的。”
语罢,她忽然觉得一阵痉挛,许多记忆如同涨潮一样堆叠起来,剪不断,理还乱。
“你快说你爱我。”
“等日后,我慢慢说与你听。”
她似乎听到天灵盖碎裂的声音,“嗡”的一声,大脑一片混沌。有一个模糊的身影,像薄雾,像轻云,可轮廓无论如何都看不清。陡然眼前一黑,重重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