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为侯门妻无弹窗 第二十五章 祭拜
撷枝醒过来的时候只有崔荻在他的身侧,汤药在她床头的案上放了很久,已经凉了。他道:“我去热一热。”她眼角泪珠滑落,兀地攥住他的衣角:“那只手镯是你送给我的吗?”
“不是。
她追问:“那是谁?”
“他是我们的一个很重要的朋友,现在已经不在这里了。”他极力地举重若轻。
撷枝“哦”了一声,没有再多想。
侍女又重新换了一碗,因刚煎好,滚烫难以入喉。崔荻轻轻吹了吹,小心翼翼地将用小汤匙把药送到她嘴里。
“这些天我一直躺在榻上,觉得日子真是难捱。”
天色阴暗沉郁,一片寂寥冷落,只见苍茫烟尘。秋草寒树在浓雾中隐灭,朦胧缥缈。这几日她都没有出门,掩重门,不开帘,只是怕见飞花,怕听啼鹃。
崔荻主动提出:“等明日下衙了我们一起去爬以名山吧。”
以名山被白色的浓雾笼罩着,只看见白白的一团,若有清风拂过,兴许能渗出一点绿色。细雨绵密如织,在浅灰色的幕布上飞针走线,凌云寺的苍松翠柏被天光云影浣洗得清新空明。
石阶上长满了青苔,似乎一不留神就要滑到。
崔荻道:“要不我背你吧。”
这一幕似曾相识,只是不知道这是不是上辈子发生的事情了。
撷枝笑笑:“就那么几步了,哪有那么娇气。”
他搀扶了她一把,一同走到山顶。还没到门口,便见一个小沙弥双手合十行礼:“施主,鄙寺今日有贵客到访,闲人不得入内,望施主见谅。”
“什么贵客?”
小沙弥摇摇头:“此事不便多言,还望施主海涵。”
崔荻只好无奈地看向柳撷枝,柳撷枝亦有些失落,脱口而出:“怎么每次来都是这样。”
“每次?”
她的记忆总是这样不清不明,只有一个大概,旁人一追问,便会怀疑记忆的真假。她不再说这件事,对崔荻说:“我们回去吧。”
正打算原路返回,就见到一行人浩浩汤汤迎面走来,阵仗不可谓不大。撷枝看清了人们簇拥着的那个人,心中一惊,那便是那日在湖边撞见的陌生男子。崔荻深深看了那人一眼,嘴唇微动,喃喃道:“吴王。”
他乍一抬头,竟发现人群中还有周翼之。他用一种冷峻的目光死死盯着他们,凶狠得像是要吃人。
撷枝对此毫无察觉,反而嫣然一笑:“我们再等一等,一会儿就能进去了。”
崔荻笑道:“我记得你从前是不信这些的。”
“也许失望和遗憾太多了就会寄希望于玄妙神奇的力量,”撷枝道,“崔荻,我从前是一个怎样的人?”
崔荻道:“你是个很敏感的人。”
她愣了愣,继而客气地笑了笑:“走吧。”
寺庙并不大,能闻得浓浓的檀香味。中间的大佛是整木雕琢而成的,慈眉善目亦端正严肃。
撷枝十分虔诚地揽裙下拜,崔荻也学着她的样子拜了拜。
“你求的是什么?”撷枝问。
崔荻道:“说出来就不灵了。”又问撷枝:“你求的是什么?”
“才说了许的愿不能说出来,怎么又让我说啊。”撷枝歪着头道,她一双眸子如夜幕里的潋滟月光,乌黑深邃却流转含笑。
崔荻拍了拍手上的灰尘,道:“我们走吧。”
山寺后是一片荒凉的树林,少有香客问津。杂草掩映着一座孤坟,因为没有立碑,远看并不会注意到。
崔荻道:“还记得我和你说的那个朋友吗?这就是他的衣冠冢。”
撷枝惊讶之余,又走近了几步:“为什么是衣冠冢而且还是无字碑?”
他眼中是深不可测的寂寥,他嘴角泛起若有若无的微笑,并没有直接回答她:“他和我自小就认识,两家关系也一直很好。大概是我七八岁的时候,他家忽遭变故,他被迫流亡他国。尔后十几年,我们都是以书信往来,从未中断。直到两年前,他为了一个任务入京,我们才再一次见面。可不曾想,这么快便被奸人所害,连遗骨都散落他乡。”
“死者长已矣,生者当自勉,你不要太过悲痛了。”撷枝道。
崔荻握了握撷枝的手,让她不要过分为自己担心,又继续道:“他是个文人脾性,本该风花雪月、吟诗作赋的,可为了报仇却不得不卷进这些阴谋诡计中来。其实于他而言,无论结局如何,都是怀才不遇。”
撷枝道:“也许现在他是去蓬莱当神仙了,逍遥自若,无拘无束。”
崔荻微笑道:“我知道。”
“既然他和你熟识,那我和他从前也必然是极好的交情,不然他也不会送我这样贵重的手镯。”
“是,他对你也是极好的。”
她蹲下身将玉镯放在墓前,又庄重地作了三个揖:“虽然我不记得你了,但是我很感谢你对我的照顾。”
她忖着这样称呼不太礼貌,便问:“这位先生该怎么称呼?”
“他姓李。”
就是这句话让撷枝木愣愣的杵在原地,声音变得酸涩:“李公子?”
她平素除了失去部分记忆与常人无异,只有提到陆止萧才会精神恍惚,神色呆滞,甚至有一些出格的行径。她忽然倒在上,一把抓起手镯,紧紧地将它护在怀里,身体瑟瑟发抖:“你们不要骗我!你们不许不让我见他!”
崔荻一惊,即刻扶住撷枝的双肩,摇晃了两下:“撷枝。”
她一个激灵,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崔荻看着她的眼睛,仿佛看到了以前那个柳撷枝,眼神凌厉如剑锋上的寒光。但是只有片刻,寒冷的坚冰似乎又在融融春光中化作一汪清水。
她自哂道:“我又在发疯了。”
夜色似乎是凝固了,漫长得看不到终点。天上是半暗半明的淡月,透进来的一点儿月意单薄得看不清。
“九生,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办?”他看着被黑云遮蔽的月亮。
“现如今永王已然上书请求陛下赐婚您和毓敏郡主,此事恐怕是难以转圜了。公子不妨去问问郡主和薛裕,看看能不能让永王请皇上收回成命。”
崔荻长叹一声:“此事的确是我做得不妥。”
这几个月毓敏每一次私见薛裕都是崔荻替她掩护,永王自然而然认为两人暗生情愫,今晨就向皇帝请旨赐婚。毓敏那边估计已经闹起来了,她是一贯的任性恣意,而他却不敢拿着身家荣誉去抗旨拒婚。
郑九生道:“公子,赐婚这样大的事情一定是要老太爷做主的。老太爷从老家赶过来总还需要些时日,我们还可以趁着这天想些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