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宴策无弹窗 第三百六十六章 意外获得罪证
虽然沈朝野牵涉之事还不至于出动大理寺,但是许祥侯也没有小瞧它,照样还是把沈朝野关进了平常人犯罪进去的监牢里。但是许祥侯给她安排的是是监狱里最污秽的一间,明显这优待有几滴水分。况且他又仿佛是早知道沈朝野会来此似的,除了那一间其他都安置的稳稳当当,没有留下任何给人拿捏的把柄,毕竟是情况特殊对吧。
而沈朝野的那间虽污秽,但是空间位置还算过得去,还有死角的好处。
沈朝野也不恼,乖顺的走进去后,扫视了一下周围环境,地上潮湿又脏乱,稻草与淤泥混合几乎没有了可以一坐的地方,哪怕有几块还算工整的空地,也有干涸的血迹,这牢里的潮湿味和腥臭味夹杂着一块,令人闻着有些不适。
身后传来了锁链相碰撞的声音,她回头一看,是监牢里的狱卒在锁门,而且那狱卒的眼神时不时在瞟她,仿佛对于她的到来很是疑惑。
难道这就是大人所说的贵客么?但为什么会是个女子,看起来年纪也不大,她能犯什么错。
“朝野……”一旁的许祥侯仿佛要开口,却被沈朝野直接打断。
“许大人,都到了这一步,咱们谁也别装了,没什么大意思,还是唤陛下册封我的封号吧,听着顺口。”
沈朝野眉眼浅浅,嗓音更是淡漠疏离,心里明白,许祥侯眼里不待见自己,也不愿敬称喊比他小几轮的人。
但是巧了,沈朝野也不喜这种狡猾的老匹夫如此亲切的称呼她。
许祥侯微眯了眯眼,最终还是咬着后槽牙道:“好,翁主。今日之事,本官会原原本本的禀告给陛下,让陛下圣夺,所以在陛下的决定还未下来之前,就要委屈你在这里待上几日了,但是其余方面也不用担心,我会提点他们的。”
“许大人要将此事禀告给陛下?”沈朝野凝着双眸看着许祥侯,轻声重复了一遍他的话。
许祥侯以为是沈朝野怕了,于是眉头舒展开,嘴角含笑道:“无缘无故死了十余人,又有人指认翁主为幕后凶手,此事非同小可,本官也不敢瞒着不报,况且翁主也信不过我们,那就让最有权威的天子来裁断不是更有说服力。”
沈朝野笑而不语,她现在可是明白了为何当初的沈严铸会一步一步走到如此,而许祥侯却永滞不前,还是个刑部尚书。
“许大人,如果我是你,想要无声无息的谋害一个人的性命,就绝对不会将此事告诉嘉靖帝。”
沈朝野不咸不淡的说完后,就挑了一块还算是干燥的稻草堆坐了下来,哪怕身处牢狱,她矜贵的姿态也不损分毫。
她这话算是把只盖着一层纱的内容给挑明开来了,还仿佛甚是好心好意的给许祥侯提起了意见。
许祥侯表面有些伪装的情绪一顿,继而缓缓撤下,既然她都如此说了,的确没有必要再假装下去了。况且沈朝野此人狡猾多计,她的有些话听了其实也没什么坏处。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开了口,“为何。”
虽是简单二字,却也间接的承认了沈朝野的话。
沈朝野挑着眉梢,“你们明知嘉靖帝想让我来当这个南湘王妃的念头已经很久了,不然也不会下如此大的一盘棋等我跳进去,更不惜以南湘王的侧妃人选当做我应允的一个甜头。你们觉得,拿这件事去嘉靖帝面前告发我并让他处死我的概率有多少?”
她顿了顿,言笑晏晏道:“别到时候自搬石头砸自己脚,没毁了我,倒毁了你们自个儿。”
许祥侯听闻这话,这神情才黑沉了下来,没看半点的笑脸。虽然沈朝野的这些话不是很动听,但是话糙理不糙。
嘉靖帝对沈朝野的钟爱,他们今天白天在大殿之上已经见识过了,用粗俗一点的道理来阐述。
那就是嘉靖帝险些为了让沈朝野答应下来不惜用尽了万千手段。
所以的确也很难保证嘉靖帝最后会不会为了沈朝野而罔顾这些礼制律法,万一不出沈朝野所料,那还真的是自搬石头砸自己脚了,成就她了。
不过他们就不明白了,这沈朝野究竟好在了哪里,至于让嘉靖帝非要她做南湘王妃不可么?
许祥侯想到这里,心中有些感慨沈朝野的思绪缜密,要不是因为沈朝野的忠告,他们险些将一副好牌打成了稀巴烂。
他沉着道:“实话来说,以你的聪明才智,的确不逊朝歌,但你也怪不得我们狠心,要不是你锋芒太甚,步步紧逼至此,我们也不至于要你非死不可。”
但是可惜了,沈朝野并非池中之物,他们不能容忍她越走越高。
沈朝野神情平静的令人摸不清她心里所想,许祥侯见计划有变,于是也不在这多留,转身离开打算再斟酌这件事去了。但是临走前,还是停下脚步对着狱卒低声嘱咐了几句,但是没人听清他到底说了些什么。
待许祥侯离开,方才还沉寂如死水一般的监牢顿时人声鼎沸,那些嘈杂的声音回荡在这窄小的地方里,让人有些心生烦躁。
啪——
就在此时,狱卒捏着一根通红的鞭子在外边的过道处来回走动,还对着一些比较吵闹的人群挥起了鞭子,鞭子落在粗壮的木头上面,发出的声音却是清脆凌厉。
“闭嘴,你们一个个的都想造反不成,再吵,再吵就把你们几个揪出来挨几鞭子!”
这一句话落下,声音相比之前有一点降弱,但还是有絮絮的声音。
那狱卒路过沈朝野面前的木栏时,特意停了一会儿,见沈朝野阖着双眼,姿势犹如打坐一般很是风轻云淡,他嘴里杂骂了几句就继续离开了。
啪嗒一声,沈朝野感知到有一样东西砸在了她的腿上。
她缓缓睁开眼,只见腿边有一块淤泥和稻草糅合的泥团,她抬起眼,只见与她面对面的一个牢房中,有个蓬头垢面的人正扒着那些木桩,一言不发的盯着她瞧,手上还有一些泥土渍迹。
沈朝野见他干扰自己却又不说话,索性她也沉默得盯着他瞧。
“你刚才和刑部尚书的话我都听到了,你也是受了冤枉进来的,对吗?”
最终对面的人忍不住了,他率先打破了沉默。
沈朝野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个‘也’字的精髓,她饶有兴致的看着他,悠缓一笑。
“你是觉得我处变不惊,迟早有一天会出去,所以现在来巴结我,想要我为你平反冤屈?”
她只需要要脑筋一转,之后的事情她都能猜测的到,所以也不想跟他绕圈子,说话还是直白点好。
在这种环境下,她可不信还有什么惺惺相惜之情,都快要交付性命了,是个人都会从绝缝之中寻找生机。
“你怎么知道的。”
对面的人有些惊讶,虽然他最开始的时候觉得有点同病相怜之处所以才主动开口,但是这才是他想要达到的最终目的。
但见沈朝野豁达明朗,他觉得他也不必遮掩,顺着她的喜好来,说不定交流起来更加方便。
“既然你知道了,那我也就不瞒你了,我手上有许祥侯的滥用职权的罪证,但是他以为真正掌握证据的人已经被他杀死,所以注意力并不放在我的身上。只要你出去后帮我一把,我就帮你一起拉他下台!”
沈朝野挑了挑眉,没想到她选择来许祥侯的老窝还真的没选错,直接给她碰上了许祥侯的死穴。
这时候她又有些感叹,要不怎么说是冤冤相报呢,沈朝歌拿莫须有的罪名安在她的头上,而此刻却有人做着相似的事情求她帮忙。
要是许祥侯知晓自己漏了一个这么大漏洞,他会不会肠子都悔青?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相信你的一面之词?我与你素不相识,万一你拿此事诓我,我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她眨了眨眼,但语气却平静的很。
那人皱了皱眉,见沈朝野并不是很有意向的样子,他思索了一番,最终仿佛下定了决心,从身上那件破损的厉害的衣服里面,摸出来了一件东西,朝沈朝野扔了过去。
但可惜那东西太过轻渺,未能如愿扔进沈朝野的牢房中,那人立马抓紧了木桩,神情紧张又警惕。
他先是稳定心神环顾了一下四周,确认没有人经过或看到,他才压低声音对对面喊道。
“姑娘,你快捡起来,那个东西很重要,不能被别人发现,不然就惨了!”
沈朝野看着那人许久,才缓缓起身走了过去,原来那人给她扔了一块丝绢类的东西过来,虽然有些脏,但是她能清楚的看到上面有一些字。
“快啊姑娘,快捡起来!”
沈朝野这才伸出那双洁白无瑕的手,轻而易举的穿过那木桩的缝隙,将那块丝绢勾了进来。
沈朝野拿起丝绢后抖了抖上面的灰尘,随即平铺开来,看着上面密密麻麻写着的字迹,她只是粗略的瞄过,最后被那一块鲜艳整齐的红印给吸引了去。
“那是我父亲的私人印章,他原本是南州知府刘云手下做事的人,但是我父亲正直又大智,他自知以他自己的能力并不能改变什么,于是就暗地里搜集了他的一些罪证。直到刘云的罪行被告发后,我父亲就想着把这些整理出来的罪证上达陛下,却不料半路被许祥侯给拦截,他拼死保下了我,还把这个东西交给了我,让我替他完成遗愿,但是我争不过有权有势的许祥侯,还没等到见到陛下,就到了这……”
说起这个,那人有些羞愧。
沈朝野神情渐渐肃穆了起来,说起这刘云她可熟悉的很,当初她可不就是靠着他才得以入京的么。
当初选择他也不过是顺手拈来,却不知这里面竟有如此多的弯弯绕绕,其中竟还和许祥侯牵扯上了关系,不过这许祥侯也是个没脑子的,选择谁不好,居然选择刘云。
丝绢上明明确确的写了许祥侯和刘云之间的勾当,何时何地多少银两一清二楚,再加上还有这个红印章,这可比沈朝歌陷害她的那几个相似字迹的证据还要有说服力。
这才是真正的呈堂证供之物。
沈朝野瞥了一眼丝绢,再对那人说道:“你确定许祥侯并不知此物的存在?”
这东西这么重要,更何况这里还是他的地盘,许祥侯就一点都没有发现?
那人点了点头,见沈朝野似乎有点兴致了,他双眸清亮无比。
“我打小就佩服我父亲的才智,此次我与这东西能够幸存下来也是多亏了他,他知道告发之路险阻,于是备了两份证据下来,一份已经被许祥侯销毁,这也是为什么他把我捉回来却没要我性命的缘故,他想把我一生都禁锢在这牢狱之中,永不见天日。”
“噢,原来是这样。”
看来此人的父亲还真是一个大智若愚的人,做事两全又细微,若不是卷入了这场纷争,或许也可以为大靖而效劳的人才之一。
沈朝野掂了掂手中轻如薄纱的纱绢,眼眸低垂,里面摇曳荡悠的情绪不为人所知。
“那?”那人开了个口,带有试探之意。
沈朝野点头,“你的事我知晓了。”将手中的纱绢放进了自己的衣袖之中,随即又返回了方才的位置继续坐着休息。
那人舒了一口气,虽然没有明言的向他保证,但是她肯放在心上那就说明此事不是完全没有希望。
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如此相信一个看起来比他还要弱小几分的人。大概或许是因为他暗无天日的牢狱中,突然闯入了一束光明,哪怕不强,却也想牢牢抓住吧。
眼看沈朝野又要闭上眼不闻世事,他抓紧了木桩,迟疑了一会儿才开了口。
“那个,我叫闫庭,姑娘你如何称呼……”
“沈朝野。”
沈朝野依旧还是阖上了眼,樱唇微启,吐出了简单的三字。
“原来是沈姑娘你啊,我记得刘云还是你……”闫庭闻此却是激动异常,本想多说几句话,却看见沈朝野面色平淡,他觉得有些尴尬,也就没声了。
知道的人都会下意识的称呼沈朝野为承宴翁主,而闫庭却是直呼沈姑娘,可见他对于外边的事情并不是很了解。不过这也不能怪闫庭不知了,从刘云伏诛至他被许侯祥关在这里也没有相差多少时间,他对外面世界的记忆也就停留在沈朝野抓获刘云返京的那一刻了。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的嘈杂声减弱,最后变为宁静,大抵是众人都归入了梦乡之中。
“阿朝。”
就在此时,沈朝野的身后响起了一道刻意压低又无比温柔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