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宴策无弹窗 第三百七十二章 一切都是臣妇一手策划!
这道声音砸下的实在不合时宜,因为高位上的嘉靖帝神情突然幽沉了下来,那双凌厉的眸子直勾勾地射去,众人顺势也望去。只见一个身穿华锦的妇人从外边缓缓踏了进来,她的容颜之中有几分与沈朝歌相似,但是她比沈朝歌多了一丝岁月的沉淀。
在众人未注意的角度之下,嘉靖帝身旁的李公公脸色突的一变,有些阴冷和晦暗。
沈朝野余光瞥着那抹身影,最终微微一笑,笑的幽然又深邃。
沈朝歌也扭过身看了一眼来人,可等人影慢慢在瞳孔中清晰后,她不禁红了眼眶。
“母亲——”
许是方才的无助彷徨在见到许氏的那一眼,她的心才稍稍的安定了一些。
而一旁跪的已经腰酸背痛的许祥侯在看到自己女儿许芙进来后,他也忍不住心中酸涩凉薄,他们这一家子,原本应该都是风光无限的才对,可自从沈朝野的到来,他们受尽磨难与屈辱!
许祥侯的眼神转移到了沈朝野的身上,眼中闪烁的恨意与憎恶明显至极,仿佛是要将她生剥活吞了似的。
许氏从外边大刺刺地走进来,眼神也不乱瞟半分,直接面朝着嘉靖帝挺挺地跪了下去,并磕了一个响头,随即抬头面无表情得开口。
“陛下,臣妇许氏未经允许擅闯大殿,理应死罪,但臣妇实在不忍朝歌受这无端的冤屈,所以还请陛下听臣妇一言再定罪也不迟!”
嘉靖帝并未立即应答,而是轻轻瞄了一眼身侧的李公公,后者原本微弯着腰低着头的动作又重了一些,仿佛是无声的承认。
是他派李国福去请沈朝歌的,至于为什么许氏也会出现在此,他心中了然。
许祥侯闻言,也以为许氏此番进来是月匈有成竹,所以他连忙对着嘉靖帝开口道。
“微臣恳求陛下听她一言,或许事实并非如此!”
许氏和许祥侯的话好似是提醒了南湘王,他深沉幽重的眸子划过跪在地上模样沉默的沈朝歌一眼,随即也转过身。
对着嘉靖帝拱手沉声道:“父皇,还请您先听沈夫人把话说完,或许此事还另有隐情。”
他是想为朝歌辩解,可是所有涌到嘴边的话却被手中坚硬的玉佩给堵了回去,再加上现在对于朝歌颇为不利的形势,他实在是焦头烂额,深受被动。
直到许氏闯了进来,看着她坚毅的神情,好似有十足的把握似的,他才深呼吸了一口,打算再搏一搏。
但他能做的,只能是为她们争取时间,凡事都讲究证据,如果许氏拿不出更有说服力的证据,那么朝歌的处境,将会是深渊。
连他都无法护下,毕竟那可是十余条无辜人命,若想轻描淡写的过去,自是不可能的。
窦元嘉闻言冷哼一声,看着南湘王的眼神中有些不嗤,沈朝野有事,他恨不得再上去踩几脚;而沈朝歌有事,他就抛开了平时的冷静头脑,怎么也不肯睁开眼看看这真正的真相!
他可真够厚此薄彼,同样两个女人都姓沈,为何就偏偏处处看不惯沈朝野呢?
嘉靖帝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肃声道:“看在韩瑞的面子上,就给你几句话的时间,你要么最好拿出证据来证明沈朝歌无罪,不然到时候可别怪朕冷漠无情!”
或许放在平时,他觉得已认定下的事情,就无须听旁人多言了。就比如现在,他是打算不管怎样都要护下沈朝野,所以许氏的话并不能起什么作用。
可这样的话,到头来可能会有人质疑他的贤能名声,还有他的治国策略,所以他可以给她这一盏茶的时间。
多了,就没有了。
“多谢陛下!”
许氏神情有一丝动容,接着朝着嘉靖帝的方向,又是一个响亮的磕头。
继而抬起头,一字一句道:“远洲十余人命之事的确不关沈朝野丝毫关系,但更跟朝歌八竿子打不着一处去,因为——”
接着她深深呼吸了一口气,眉目间浮起了一丝决然,声音更是透出了几分坚决来。
“因为这一切都是臣妇一手策划的,是臣妇命令父亲放在身边的许家暗卫,前去远洲杀人栽赃嫁祸沈朝野的!”
此言一出,满座震惊,本以为是沈朝歌无疑了,却突然杀出了个许氏,并且扬言她才是这幕后凶手!
可这又是为何呀,这沈朝野近段时间都在远洲里,并未有碍着她们啊,为何许氏要杀她呢?
嘉靖帝听了这话,这眸中才褪去了冷意,浮起了些许兴趣,显然,许氏的一番话让他有了一丝探寻之意。
因为他本以为许氏闯进来是,想要在他面前哀嚎痛哭好为了替沈朝歌开脱,但现在看来却不尽然,这许氏这是打算破釜沉舟,一命换一命?
南湘王也是满眼惊讶的得看着许氏,他本以为许氏有更好的法子可以为朝歌脱罪,却不料许氏的法子,却是牺牲她自己而来保全朝歌!
这个代价,会不会未免有些高了。
“芙儿你疯了!这与你有什么关系?!”一旁的许祥侯大惊失色,心一慌,连忙出声喝斥许氏。
“父亲,别人不知我的想法,您应该最是清楚不过的,我与慕容嫣的恩怨不代表她死了就能了结的。”
然而许氏却是冷漠的回应许祥侯的话,这让许祥侯一时之间不该说些什么,她该知道自己所说的不是她和慕容嫣的恩怨情仇啊!
“青姐姐,凶手不是那人吗,怎么又出来了一个?”容沛儿甚是不解,她有些摸不准这大靖人的心思了。
方才还谁都不肯退让,现在怎么就突然来了一个自我揭穿的人?难道真的不怕死吗?
一旁安静跪着的青娘没有答话,而是下意识的往沈朝野那里看去,眸子里幽幽的,她一直都知道的,她的小姐聪慧过人,以前是她还想保留余地,可如今她怕是不想再忍半分了。
“母亲!你在——”沈朝歌目瞪口呆,她还以为母亲是想到了什么好法子来救她,却没想到母亲打算将所有的罪责独揽一身来保全自己!
这怎么可以!
然而还没等沈朝歌的话说完,许氏又快速的开口打断了她,并眼神定定的看着她道。
“朝歌,母亲知道你肯定想要问我为什么要置沈朝野死地不可,但是有些恩怨情仇理都理不清,又怎是几句话能够道尽的。或许你一直以来都将沈朝野当做亲姐姐来看待,可是母亲眼里当初容不下慕容嫣,如今更不会容得下她的女儿,所以,你不要怪母亲心狠手辣,一切的因果都由母亲来承担就好。”
众人闻言更是一惊,没有想到这远洲一案的背后竟然还牵扯上了上一辈的恩怨,这许氏平日里看起来温和慈祥,背地里却是一个心月匈狭隘的蛇蝎女人,当初取代了慕容嫣不说,如今连原配之女都不放过,当真是恶毒至极!
而之前的疑惑也因许氏的这个理由顺利解开,如果是这个理由,那么是毋庸置疑的。
许祥侯震惊又失语,这下才明白了许氏的真正目的,原来她说这么多都是为了朝歌,她是想要拿自己来换取沈朝歌的性命啊!
听到这里,南湘王的心中也有了一丝异样情绪,若朝歌她们真的无辜清白,为何会拿不出证据来,是不是这一切真的如沈朝野所说,是朝歌所为,而事已至此,许氏不得不拿自己来换取朝歌一命……
“啧,你怎么看?你觉得此事是你这挂名母亲做的么,本皇子怎么瞧着像是为沈朝歌脱罪似的?”
窦元嘉用胳膊肘撞了撞沈朝野,然后附在她的耳畔,压低声音说了一句,语气中有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
在他看来,这一切都是轮回报应,虽然他不知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是他如今也能猜测到几分,若不是沈朝歌自己心鬼作祟,沈朝野又如何会步步紧逼,直取要害?
“这一出好戏,你就不能安静看着等待结果,非要我来给透露有什么意思?”
沈朝野笑的意味深长,不得不说,这许氏到底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物,说话就是有一套。
不仅三言两语就将一切的罪责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并且说出了其中的原因,还又保全了沈朝歌的名声。
可原本说来这许氏的话根本没有人能够作证,可偏偏她给了一个开头,这许氏就顺其自然地承着她的话说了下来,字字句句间理所应当,没人会觉得此话荒谬。
虽然明了一切,但她却没有开口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她在等,等接下来更精彩的一幕。
窦元嘉等来的却是沈朝野不咸不淡的一句话,语气中有丝丝的冷淡疏离。这让窦元嘉碰了个壁,只能摸了摸鼻子不再言语。
既然主角都发话了,他这个看客只能遵从了。
“母亲……”沈朝歌的嗓音之中带上了一丝哭腔,一双红肿的美眸充满了泪意。
她就这么看着徐氏,她心里清楚母亲为何要这样说,母亲在告诉她,现在的形势已经脱离了掌控,沈朝野是摆明了让她们无法安然处世,若是母亲不站出来,以嘉靖帝的脾性,他是不会轻易放过那背负十余人性命的人的,所以她的下场绝对凄惨,为了她的安全,母亲只能采此下策。
可这样的话,她得以活下,但是母亲却要历经本该是她的惩罚,嘉靖帝严正公明,她几乎都可以想象出母亲接下来会面临着什么!
一股深深的懊悔涌上心头,若她没有杀人,她就可以信誓旦旦地告诉天下人,这些根本不是母亲做的,可如今正是幕后凶手的她四面楚歌,母亲为了她的性命,不得不承担下一切。
她本该可以不知不觉地杀了沈朝野,对外轻描淡写一句暴毙而亡了事,反正没人知晓她真正的死因,就算怀疑也没有确切的证据!
她的心里又悔又恨,要不是她做事计划没有周全,让沈朝野有了喘息之机……不,她就不该大意让沈朝野安然度过一晚上,就该直接杀了她!不然那她也不至于如此言行艰难!
直到这一刻,沈朝歌心中都不是后悔当初为何要对沈朝野动手,还动了沈朝野身边最亲近的婢女,而是怪自己没有太果断,因一时的甜头快意而放松警惕。
许氏见沈朝歌仿佛懂了她的意思,她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眼中有一股大义赴死的光芒。
哪怕现在栽了又如何,至少她曾经赢过慕容嫣,抢了他的男人度过一段慕容嫣从未拥有过的时光,而且她的女儿,也不逊色沈朝野半分!
这一点,就足够了,哪怕她死后下去,她也不会在慕容嫣面前抬不起头来!
“许氏,既然你说是你谋划了一切来陷害我,那请问你的证人证物呢,毕竟从黑衣人身上掉下来的玉佩,可是沈朝歌之物。”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沈朝野看着跪在地上的许氏母女俩,神情淡淡,仿佛在她的眼里,她俩只是与她毫无关系的陌生人一般。
就连称呼,也全然换了。
窦元嘉咂舌看着身侧浑身上下散发着凛然气息的沈朝野,心里叹道,果然天下惟有女子与小人难伺候也,看沈朝野这架势,是要往死里整这对母女了。
“朕,也好奇这一点。”嘉靖帝冷不防的开口附和了沈朝野。
许氏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握紧,暗暗咬牙,她就知道,本来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沈朝野根本逃不掉,都是因为嘉靖帝的刻意偏袒,要不是这样,沈朝野怎么可能会如此镇定自若!
索性她今日来了,才有机会帮朝歌,不然此刻朝歌定是被这些人逼得无处容身了!
可纵使心中有再大的不满和愤怒,许氏也还是畏惧天子之威,并没有表露出来,而是恭恭敬敬的开口。
“事到如今,臣妇也没有什么好再隐瞒下去的。派去远洲的人就是许家的暗卫,陛下若是不信,大可前去调查;至于这个玉佩,臣妇只能说这个并非是朝歌身上所佩戴的那一块,真正的玉佩在臣妇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