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宴策无弹窗 第三百八十一章 他不慎看了不该看的
沈朝野闻言低下了头,盯着自己有些脏乱的绣花鞋,上面有点点的雪花。在众人瞧不见的地方她微微弯了弯嘴角,随即抬起头,又恢复成平静深幽的模样。她清着嗓子,有板有眼道:“半个时辰后来见我,我的事不算什么,可你的事还不算完。”
说罢,沈朝野也不看缙玄清一眼,越过他往自己的屋子走去,青衣人们有序一致地给她让出一条道路,神情愈加恭敬无比。
反正他们是没见过除了沈朝野,还有人能以这种口吻跟主子说话的,看来这女子对主子而言,意义不是一般的一般。
缙玄清对于沈朝野晦暗不明的一句话而感到一瞬的惊讶,可又细细琢磨,他如果没猜错的话,她指的‘你的事’是关于容沛儿的?
缙玄清眸底划过了一丝赞赏,果然是他心慕的女子,这份敏锐机警的心思,可不是旁人能够比拟的。
而且这神态口吻,可像极了自家人做了见不得人的事被发现后要算账的架势。
他转过身,看着沈朝野那悠然缓慢的步伐,他眼神软了下来。
“好。”仅仅一个字,却充斥着无边的宠溺。
他注视着前方的人儿停顿了一下,风雪吹起了她的红狐氅,还有那一头柔顺如同墨染般的发丝,放眼望去,在一片雪白中,煞是好看。
就当他看着这抹背影思绪飘外时,空中娓娓道来了一道声音,嗓音婉丽悠远。
“对了,这桩婚事只不过是我的权宜之计,你勿要在意,等我完成了这边的事,自然会解除。”
“我的命运,只在掌握在我的手里,别人无法主宰我。”
这次沈朝野说完后,便大步离开了此地,不过一会儿就进了屋,动作背影有那么一丝丝的急色。
而这看似是平平淡淡的自言自语,却让缙玄清唇角上扬了一个弧度,眸中更是流光溢彩。
他知道,她这是在向他解释她为何会和窦韩瑞定亲一事。起先他或许还会疑惑这其中的原因,但是现在看到了她却胜过了一切,她解不解释其实都不重要了。
因为他知道她的心里有他,所以他信她。
在房门后面的沈朝野神情平静,沉默了好久,才突然勾唇一笑,笑的很是真情实感。
但过了一会儿,她又渐渐的收敛了下去。眸光潋潋,有些深重。
如果不出她所料,容沛儿口中所指与她纠缠不休的人,应该就是缙玄清了。
其实这一点也不难猜,容沛儿那些话听似无头无脑,但实际重要的信息都展露无疑。就比如容沛儿是楚国人士,看她的言行举止,虽然有些大大咧咧,但可以看出这是被家中长辈保护的极好,才会有此天性,所以容沛儿的身份只会她想象不到的贵重,而不是低,但她更确定的是,她不是皇家中人,不然不等她寻到自己面前,早就被楚国的禁卫军给抓回去了。
再又从千里迢迢寻她矛盾的一点上来看,此事虚假的成分很低,而且她的未来夫婿也不会是大靖中人。所以做个排除法,与大靖无关并且还是她所认识的楚国人士,她一下子就猜到了缙玄清的头上;再后来她又观察了一下缙玄清对于容沛儿的态度,也有些迹象可寻,他的眼神让她觉得这不该是完全不知情该有的。
他认识她,不,或者换个说话,应该只能算是知道容沛儿。为何如此说,那是因为与容沛儿的几番交谈下来,容沛儿丝毫叫不出他真正的名字,更当缙玄清出现在她的面前时,她是真实的陌生反应,可见她对他并非那么熟悉。
同样的,缙玄清对于容沛儿也是很平淡的反应,足以说明他对容沛儿口中的‘未来夫婿’称呼并不认同。
所以她猜想此事之中应该有许多她不清楚的渊源存在,这两人大概也是阴差阳错之下被牵扯在了一起。
不过她疑惑的是,以缙玄清这般强悍如斯的能耐,到底是谁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做这等强人所难的事。
难道是楚帝?可她又瞬间想不通了,堂堂的帝王如果想要将一个强者纳入麾下,就算是采取联姻的方式,也该是他所出的女儿才是,为何会将这甜头让给容沛儿?
啧,她不能继续想了,再想会联系出更多的疑惑,反正待会他总要与她碰面的,到时候索性问个真切不就好了。
“小姐,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在里屋捯饬浴桶的须要注意到沈朝野站在门后,却迟迟不走过来的模样,于是就多问了一句。
沈朝野神色平缓如初,边抬起脚往里屋走去,边随意的回答:“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了萝蔓的丧事该如何办。”
此话一出,整个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就变了,在往浴桶里撒花瓣的须要手一顿,神色有些凝重下来。
不过她也是停了一下,随即就将木盆里面的花瓣尽数放进去后,才朝沈朝野的方向走去,替她宽yi解带。
之后她也状似平常的问道:“那小姐想如何操办,奴婢已经看好了日子,三日后正好是适宜行丧安葬的。”
“哦?三日后?”沈朝野却闻言掀了掀眼皮,明显那三日后几字让她有些来了兴致。
或许对别人而言,这三日后倒也没什么稀奇的,但是对于沈朝野而言,三日后可不偏不倚正好是许祥侯举行车裂之刑的重要时刻。
至于有多重要,嘉靖帝已经明确下旨了,三日后,所有的文武百官都要前去监督,不仅是以昭炯戒,也是让他们知道君王的威严不容挑衅。
不过,可真是巧啊。
沈朝野想着这件事,却突然想起了一个人,她偏过头对须要说道:“牢狱之中有个人叫闫庭,能扳倒许祥侯的很大一部分功劳还都得靠他。虽然他不是什么重大的人物,也没有穷凶极恶,但是那地方总归是有人死命把手的,要想无声无息带走一个人,恐怕免不了要闹大动静。这样,你让青衣人去把他救出来,随后也不用带过来,直接送他到郑大人那儿去,他若问起,就说是我想给这人一个安身之处。”
此事闫庭功不可没,再加上他的父亲又是一个心怀大义的正直人士,所以她就想投桃报李,让闫庭在郑明义的手下做事,也算是全了他父亲一直以来都想要做的事。
之后她又顿了顿,继续道:“现在就去罢,你是我最信得过的人,去给他们带带路并监视,免得到时候给我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但毕竟那牢狱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的,如今正好有个机会,趁许祥侯此刻下台,底下的人必定会轰乱,所以她现在若想要把人带出来,绝对是个好时机。
这件事越快办完越好,这样她心里就少了一件事。
须要点了点头,要是方才平时,她或许会想着给小姐梳洗完再走,但是如今从慕容氏里带来随身的人中,也只剩下了自己,小姐信任的人不多,所以凡事她能够力所能及的,她都会去帮小姐完成,不会让人有了可趁之机。
而且小姐也不是矫情柔弱之人,她分得清事情的孰轻孰重。既然如此,她只要像小姐相信自己那样相信她,并且替她做好每一件事就好。
“等等。”
须要闻声折回步履,看着沈朝野问道:“怎么了小姐。”
沈朝野眸光幽深,轻声道:“你帮我四处打听一下,有没有教习绘画的师傅,功力要精湛一些的,如果有,就帮我请来。”
须要一顿,有些莫名,但是她也不多问,恭敬的回了一句是后,就退了出去。
沈朝野独自一人跨进了热气腾腾的浴桶之中,接着开始清洗脸上和身上的脏污……
或许是热乎的水流包裹着全身,四肢百骸都充满了温暖,她舒适地闭上了眼。
这汩汩的暖意,倒让她想起了在慕容氏的时光,那时候她还小,但是心智却很成熟,喜欢和祖父一起躺在摇椅上晒太阳闲聊。
她很清晰那太阳照在身上的温度,恰恰好与现在的感觉是一样的。
那时候岁月静好,举家阖美,没有这里的勾心斗角,处处充满的算计。
她低叹了一声,她此刻才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或许慕容氏他们也是厌倦了在京都的尔虞我诈,所以连嘉靖帝所做的那些腌臜事也不想计较,只为不愿再回到这里。
她突然感觉很可悲,说不上来的无力感,头一次,她有些怀疑自己的一意孤行,对他们而言是否是真的好……
可能是因为水温舒服,沈朝野脑海中又思绪万千,愁喜交加,所以趴着边沿不知不觉,竟昏睡了过去。
而另一边的缙玄清掐算着半个时辰的时间一到,便往沈朝野的房间走去,等来到了门前。
他温润轻声唤了一声,“朝野。”
然而等了许久,却迟迟没有等来回应。
缙玄清微微皱起了眉宇,他那双清冽的眸子紧盯眼前的门,眼神愈发的沉幽。
按照以他对朝野的了解,哪怕是不方便,她也不会无缘无故地不应答的。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想此,缙玄清将唇抿成了一条线,但他还是先探寻的开口试探。
“朝野,我进来了。”
然而还是未果,缙玄清不再犹豫,他推开门,青色长靴沉稳地踏入房间内,随即扫视一圈,最终朝着散发着层层白雾的里屋走去。
透过一块红木镶嵌贝壳花卉四条屏,他模糊的看见了一个偌大的木桶,视线微移,赫然看见了一幕。
那犹如新藕般的手臂垂挂在一旁,雪白的肌肤上海凝聚着颗颗莹润的水珠,时不时顺着那葱白如玉的手上流下,最终指尖凝聚成珠,低落而下。
然而只见这一只手,其余都没瞧见,连根头发丝都没有瞧见。
缙玄清微微睁眸,她这是掉下去了?
这一想可不得了,缙玄清此刻也顾不得男女之防,大步上前一看。果然在丝丝的白雾中,只见一只手,却不见沈朝野的人影。
他心一沉,他伸手就抓着那只外漏的手一扯,瞬间水花四溅,玷污了缙玄清一尘不染的袖子,可缙玄清却眼睛都不眨一下得盯着前方。
可很快,他神色一怔,瞳孔一缩,当即就偏过了头,一只牢牢抓住她的手,另一只手勾过屏风上挂着的衣物扔了过去。
宽大的衣裳好似一块轻飘飘的云彩飘落,铺盖在了那水雾之上,只衬的沈朝野那张素净且湿漉的脸更加的香娇玉嫩,气似幽兰。
也许是手上的力道有些紧,沈朝野紧闭的睫毛颤了颤,随即幽幽地睁开眼,一阵水雾弥漫开后,她才看清了眼前的场景。
恩……怎么出现了缙玄清的模样,是自己的错觉么?
沈朝野摇了摇头,余光瞥见自己皓白的凝腕上,握着一只修长温厚的手,手掌间的温暖的温度很是清晰。
“缙玄清……你!”
沈朝野猛地一惊,下意识的往后缩,直到后背贴到有些凉的木桶,她才反应过来此刻她正一丝不镂的躺在木桶之中,稍有一点动作,她就chun光乍现了!
缙玄清见沈朝野终于清醒,于是就放开了她的手,可现下的情况却让他有些尴尬,他只好背过身去。
他白腻而修长的手遮住轻轻咳了几声,道:“抱歉,我方才在门外叫了你几声,但是你没回应,以为你出事了,所以就未经你同意进来了,随后就看到了这一幕……你放心,我什么也没做。”
可解释完,缙玄清又有些懊悔,他怎么觉得他这般详细的解释,倒有几分欲盖弥彰的感觉?
沈朝野抓过水雾上的衣服,企图遮掩自己外露的肌肤,听了缙玄清的话,她的一张脸都浮上了粉云,连带身上的皮肤添上了诱人的粉红。
她低垂着眸光,微微咬唇,该死,她竟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忘记与缙玄清的半个时辰之约了,这也难怪缙玄清会闯进来了。
隔了许久,她才缓缓的出声,只是声音有些不自然。
“你先出去一下,我要换个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