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宴策无弹窗 第三百八十八章 内兄?大舅哥?
“不要……我求你不要这样做……”沈严铸瘫坐在地上呜呜哭泣的如同一个小孩,他眉眼间的戾气与锋芒再也不复,取而代之的只有深深的懊悔与痛楚。
原来他不仅害死了慕容嫣,还间接导致了她的家族沦落至此,他们,他们并没有做错一件事,都是自己被贪念和怨恨蒙蔽了双眼,才会干下这等猪狗不如的事情!
活该嫣儿如此恨他,至死都没有给这世间留下一句话。
沈朝野看着沈严铸此刻的模样,眼里没有一点多余的怜悯,人总要为自己的选择做出代价的。
她轻启朱唇,“整整十年,你从未祭奠过她,如今见我预谋不轨的返京害怕了,所以想博取我的同情心饶恕你?但你想错了,打我第一日回京开始,你们的下场就注定了,你、许氏母女,还有高高在上的嘉靖帝,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不是,不是!我……”沈严铸想狡辩,但是他却又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内心想法。
难道说他现在知道了真相,才幡然醒悟?
沈严铸自嘲一笑,原来有一天他也会切身的体会到有些解释竟如此的苍白无力。
“你、你想干什么?我可是南湘侧妃,难道你要在这里杀了我么!”
一旁早已有些吓得哆嗦的沈朝歌一听沈朝野如此说,当下就心生了慌意,先不管沈朝野到底对她有什么企图,光凭她现在知道了她这么多事情的一点上,她是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
沈朝野闻声转过头去,看到沈朝歌紧紧抱住许芙的人头,一身素白的衣裙全是斑驳的血迹,就连肌肤上都蹭上了不少,显得可怖惊悚。
微微勾唇,方才太投入了,竟忘记了还有她的存在。
只听她道:“你莫急,你这条命我暂时还会留着,要是轻易的杀了你岂不是太可惜了?”
“你……你这个魔鬼!”沈朝歌惊怕得红了眼眶,嗓子有些嘶哑的吼出声。
沈朝野充其不闻,对着须要抬了抬手道:“须要,送他们原路返回,他们若是想要揭发我,不必阻拦。”
“小姐,要是他们真的揭发你了,那你处境多危险啊!”须要惊骇,最终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慕容清也皱了皱眉宇,沉声道:“须要说的没错,你如今锋芒过利,嘉靖帝对你早已多留意,现在又将他们父女带出来,想必许多双眼睛都盯着你,你要是就这么轻易放了他们,日后想要再对他们动手,就难了。”
沈朝野眼神却看着沈严铸,随后轻飘飘的问道:“我的好父亲,他们说你和沈朝歌会对我造成威胁,这可怎么办?”
沈严铸仿佛下定了决心似的摇了摇头,神情坚毅中更有一丝豁达释然,于是立刻对着沈朝野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不会的!我以前做错了太多的事情,我不能一错再错,你是嫣儿唯一留给我的念想,我绝对不可能让你有个意外的!”
沈朝歌以为沈严铸是为了活命才如此说的,她也生怕沈朝野会对她动手,所以就连忙附和沈严铸。
“对对对,我也不会去揭发大姐姐的,咱们说到底还是有血缘关系的,朝歌怎么会忍心置大姐姐于危险中呢?”
慕容清闻言没有半点的动容,反而更加担心沈朝野会受蒙蔽,他还是打算再劝劝她,“阿朝,我劝你还是再考虑考虑。”
但他说的已经很隐晦了,他本来打算劝她不要错失这个良机,都已经做到了这种地步,就不必再担忧其他因素了。
“表哥。”沈朝野轻轻地唤住了慕容清,只见她眼神烁烁,神情沉静从容。
“如今已有一个许芙去母亲面前赔罪了,再带两个人下去只会给母亲徒增烦恼。你放心,我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的。”
慕容清见拗不过沈朝野,于是叹了一声气,算是默许了沈朝野的决定。
“那奴婢带他们走了,小姐和大少爷该怎么办?”
“放心,表哥会护我无虞的。”
须要见此,也只好从命,将沈严铸和沈朝歌拎起就往马车里摔了进去,之后须要执着缰绳将马车调了一个头返回了。
沈朝歌却对许芙的人头很是执念,扒着车帘伸出手扑腾,却抓了个空,最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许芙渐行渐远,心中一片悲凉。
“别挣扎了,别以为我不知道派人去远洲杀人的幕后凶手到底是谁,许芙纵使心中不甘,也不会冒这个险去动手,所以这件事根本就是你做下的。而许芙为了你才心甘情愿地将命搭上,她能有如此下场,你也有一定的干系。”
就当沈朝歌心中哀痛不已时,身后却响起了沈严铸平静出奇的声音。话语虽与平时没有多少变化,但是沈严铸站的立场却完全的变了。
沈朝歌毅然愤怒,她忿忿地转过头,一双哭得红肿的美眸瞪着沈严铸。
“父亲如今倒是装起了慈父之相了?就因为沈朝野的几句话,你认为当初是你负了慕容嫣,但你没有看见她是如何对待我母亲的么?!你只记得慕容嫣的好,难道我母亲就对你不一往情深了么!”
啪——
“你不配提她的名字!”沈严铸一巴掌把沈朝歌掀翻在地,打得沈朝歌眼冒金星,嘴角还溢出了一道鲜血。
“是,我是不配,难道父亲就配了么!我母亲勾搭你纵然有错,但你可别忘了,真正致使慕容嫣郁郁而终的凶手究竟是谁!”沈朝歌混合着血沫说话,却还能保持字字清晰。
沈严铸神情却十分的沉重,好似沈朝歌的字字珠玑对他来说,已经微不足道了。
“不止是你,我也不配,所以在我后半辈子的人生里,我会倾尽所有去赎清自己的罪孽!而朝野之所以不杀我,或许是因为我对她还有用,所以才留我一命苟延残喘。真好,我总算还能以另一种方式去赎罪。”
慕容氏是被嘉靖帝下了死令不经诏不得回京的,如今朝野不仅带慕容清进了京,还丝毫不惧那些埋藏在京中的眼线。
想必是另有所图,以前他或许会揭发她,但是如今,哪怕是为了嫣儿,他都不会让朝野出一点的意外!
他不想百年之后,下去面对的是嫣儿的控诉。
这些话自然而然也入了外边驾驭马车的须要耳里,她神情微沉,现在她才明白了为何小姐会放他们走了。
看着那辆豪华马车渐渐离去,慕容清的声音在身后缓缓地传来。
“你真杀了许芙?”
沈朝野眉眼淡漠,轻声道:“当初从远洲回来的路上,我就有打算在今日,送这对母女其中一人下去祭奠母亲。但我当时还没有想好人选,只是想看看到底是许芙狠还是沈朝歌狠,输的那一个人就是今日的祭品,我以为会是沈朝歌。却没想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沈朝歌的狠心不亚于许芙,既然如此,我也只能满足许芙的一片慈母之心了。”
慕容清心中暗暗的咂舌,他看了一眼那因血染红的那一小片地方,他这才认识到以前在慕容府沉静如莲的女子,真的变了。
“那你明知沈朝歌会因此记恨你,并对你不利,又为何什么都不做的放他们离开?”慕容清再问。
沈朝野脸庞明媚,昏暗的天色与地上亮白的积雪相照下,更衬其五官的深邃。
她微笑道:“本来我是有打算将他们两人都留在这里,但是看到沈严铸的态度后,我改变了想法,杀了沈严铸和沈朝歌只会让沈府大乱,并且嘉靖帝也要顶着压力对自己出手。但如果他们安然回去了,凭借沈严铸对我母亲的愧疚懊悔之心,无须我做什么,他会替我摆平一切。”
“你如此确信他会站在你这里?”慕容清有些讶异。
就凭刚才那些话,沈严铸就真的会幡然醒悟,爱屋及乌?
沈朝野颔首,一字一句道:“别人不会,他会。”
这时候她不得不感谢慕容嫣年少时,对沈严铸所付出的一切,这一切足够战胜他心中对权利的渴望与野心。
毕竟,他想要的丞相之位她也已经帮他得到了,恩情旧情双管齐下,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慕容清这下也才终于明白了过来,的确,更好的利用好过轻松的杀了他们。
他轻叹一声,“啧啧,我现在才发现,继承了慕容氏优良传统的人不是我,而是你。”
“为何如此说?”沈朝野挑了挑眉。
慕容清笑而不语,毕竟说起来还是他有些懒怠了,明明他比阿朝有更好的条件,可偏偏最像祖父他们的,只有阿朝。
父亲在战场上深谋远略,制敌万千;二叔与祖父在朝野之上多谋善虑,气吐虹霓。而阿朝,可见是两者的兼容之作。
有勇有谋,根本不亚于任何一个男子。
“内兄的意思,是夸你悟性高,言行出彩。”
然而就在这时,空中赫然响起了一道清冽富有磁性的声音,沈朝野和慕容清吓了一跳,才闻声望去。
只见雪白狐氅包裹着青色锦衣的缙玄清从天而降,五官俊美绝伦,惊艳眸光。白毛边翻袂,更衬其风姿隽爽、湛然若神。
慕容清就这么眼巴巴地看着缙玄清迈着沉稳的步伐过来,站到沈朝野的身旁,与她相视一笑。
“这时候你不该在楚国?”沈朝野悠悠问。
缙玄清伸手替她整理了一下狐氅,嗓音温润道:“任何事都不及今日的日子重要,我应当来。”
沈朝野浅浅一笑,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原来他知道今日对她而言的意义。
“你有心了。”
缙玄清轻笑,随即那清波潋滟的视线才落在他的身上,缓慢地吐出了几字。
“内兄好。”
他还是第一次见朝野的家人,想来他如今恭谨应该不会存在失礼一说。
慕容清从缙玄清的第一句话里都没缓过来,再加上方才缙玄清对阿朝的亲密举动,心中突生一股莫名之火。
语气有些生硬道:“你叫我什么?”
内、内兄?这臭小子是谁啊,居然敢叫他内兄?!
缙玄清见与预想中的情况不符,他蹙起了修眉,难道是自己太过墨守成规,这句内兄他听不懂么?
想此,他扯出了一抹算得上礼貌的微笑,又缓慢地吐出了几个字。
“大舅哥。”
内兄有些生疏,这声大舅哥,总不会不明白了吧。
“噗嗤。”沈朝野将缙玄清这一系列的行为都看在眼里,心中觉得他可真是清冷与呆萌的矛盾体。
难道他看不出慕容清真正在意的不是这称呼,而是计较他与她亲密的动作么。
“你笑什么,我应该没说错才是。”缙玄清哪怕是呆呆的面对沈朝野时,身上的风华也不减半分。
有些人天生骨子里透出的气度就是超脱世俗,令人惊艳。
“没什么,”沈朝野隐晦的回复,继而对着脸色已经黑沉如锅底的慕容清,悠悠道,“表哥,我忘记与你说了,这是缙玄清,你未来的表妹夫。”
“是吗?”这两个字几乎是从慕容清的牙缝中挤出来的,他皱着双眉看着缙玄清,眼里的嫌弃与针对毫不掩饰。
“看这手不能抬,肩不能提的,有什么本事爱护阿朝一辈子,依我看你这家伙就是癞蛤蟆妄想吃天鹅肉!”
沈朝野惊异地挑眉,下意识的去看缙玄清的神情。缙玄清内力高深莫测,可以称得上世外高人,敢如此骂缙玄清的,她还没真见过几个。
见缙玄清神情依旧,没有丝毫恼怒的趋势,她才放下心来。
于是对慕容清轻声呵斥道:“表哥,缙玄清没有你想象中那么脆弱,之前许多的磨难还多亏他……”
但同样的,她也没见过慕容清对旁人毫不留情的讥讽,在她的印象中,慕容清一直是淑人君子的代表,结果却是——
哎,果然都是名字中含清,又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厉害人物。
“你叫我什么?”可沈朝野还未说完整句话,身侧那前一刻还温文尔雅的嗓音突然低沉下来,她几乎还可以感觉到那萦绕在她耳边的气息。
一瞬间,她突然想起之前与缙玄清的那个吻,还有他魅惑无比的要她唤他的名字。
沈朝野的双颊浮起了丝丝的粉色,好在黑夜中不仔细是瞧不出来的,见她眼神闪躲,讪笑道:“我叫错了,是玄清,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