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红颜安天下无弹窗 往事
在钟荀的不懈努力下,三人终于在除夕之前入住了新宅子。只是时间太过仓促,府中的侍女仆役还不甚完善,只有几个做粗活的下人。于是除夕当日,青桐便亲自下厨准备年夜饭。她虽是国公府的小姐,却深谙厨下之道,幼时也常看着许姨娘在灶前忙来忙去,故而有几分手艺。想到许姨娘,青桐忽然涌出一种难以抑制的想家之情,屈指算来,离家已有四个月了,不知叔叔婶婶和众姊妹们在家可好?库满的上书估计早就到了,在他们眼中自己已经是个死人了。
念及至此,青桐更是觉得心中刀扎一般剧痛,泪水禁不住滴了下来。
“哟哟哟,这是怎么了?”钟荀一手抱着一颗大白菜走了过来,见青桐偷偷拭泪,心中早知她是想家了,忙跑过来一番插科打诨,哄得青桐停了哭泣,又道,“放心吧,这几个月的邸报上都没提到过你家,想来没有什么大事,平原兄奉旨回都中述职,今日就能回来了,到时候都中诸事咱们就都知道了。”
青桐这才收了泪水,开始准备食材。钟荀跟在她身后,叽叽咕咕说个不停,青桐无奈地摇摇头,告诉自己一会儿一定要找两块棉花把耳朵堵上。
“啊哈!松柏腊肉,这可是我的最爱!”钟荀看着青桐用松柏枝熏烤腊肉,情不自禁地吞着口水。
青桐被他逗笑了,用小刀削了薄薄一片,熏熟之后递给他,钟荀感激地接过,一口吞下,赞道,“好,味道真好,比我家厨子做的好多了呢!”
一面又跟在青桐身后,看她取下已蒸熟的紫龙糕和桂花银丝卷,忙凑上前去,青桐只得各夹了一块给他。
“好吃,好吃,这紫龙糕每年都吃,从未吃过这么软糯甜美的,青桐妹妹,要是你能回都中,我立刻把家里的厨子都扫地出门,重金聘请你掌勺!”钟荀吃的津津有味。
青桐白了他一眼,道,“想的美。”见他吃的香甜,不禁好奇地问道,“今儿个除夕,你是保宁侯世子,不用回府的么?”
钟荀手停顿了一下,眼神中流露过一丝落寞,随即又恢复平常,咧了咧嘴到,“不用的。”
青桐顿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与钟荀接触这么久以来,她的确感觉到他与保宁侯一家不是同一种人,也逐渐对他有了好感,此刻见他如此神态,忙道,“对不住,我无意冒犯,若有什么说错的,你多多担待啊!”说罢忙又殷勤地递上了一块朱衣浆饼。
钟荀被她逗笑了,接过浆饼咬了一口,里面涌出浓稠的木樨蜂蜜浆汁,忙把嘴凑近吸吮了几口,又笑道,“没什么大不了的,说给你听听,反正我们都是好朋友了,要坦诚相待么。”
青桐忙一改之前嫌弃他聒噪的态度,拼命地点点头表示赞同。
钟荀便道,“那时我还很小,我的舅舅,也就是当今圣上在都中起兵,派人传信到蓟州,让我老爹起兵相助。我爹时任蓟州都督,一时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背叛当时的皇帝。他的部下纷纷要求他诛杀我母亲,以示卫国决心,我爹就陷入了两难境地,倒不是他与我母亲的感情有多深厚,而是他隐约感到舅舅有成功的可能。后来,舅舅在都中节节胜利,我爹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于是他带了我和母亲连夜弃城而逃。”
钟荀倚靠在墙壁上,仰起头看着高高的屋脊,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爹的部下们很快就察觉了,一路追杀而来。本来我们可以躲过的,都怪我非要嚷着上街买糖,才暴露了。混战之中,我被箭射倒,我爹和母亲就......就走了,所幸他们逃过了追兵的捕杀,舅舅改朝换代之后,母亲竟成了长公主,我爹也当上了保宁侯。”钟荀苦笑一声,眼眶湿润了。
青桐放下手里的菜,走到钟荀面前想给他些安慰,却听到他又继续说道,“我没有死,被当地的一户村民救了,他们把我养到十多岁,后来,当地的县令一次偶然的机会发现了我,派人来查,发现我是保宁侯的儿子,又把我送回了都中,并借机要求我爹给他加官进爵。其实,”钟荀停顿了一下,似乎下了决心才说出了后面的话,“其实他们应该不希望我回去的,当年那箭射在我的腿上,他们明明看到我没有死的,可是他们还是走了,而且之后的很多年,也并没有派人回来找过我。”
钟荀痛苦地抱住头,说道,“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他们是我的亲生父母,却对我那样厌弃,因为我让他们险些丧命,让他们被人敲竹杠,如果家里还有别的男孩,保宁侯府的世子绝对不会是我。十多年的分别,让我们的感情比水还要淡......即使是在除夕这样的日子,他们有妹妹就足够了。”
青桐同情地拍拍钟荀的肩膀,想安慰几句,却也不知从何开口,她没见过自己的父母,却也无法想象世上还有保宁侯夫妇那样的父母,何等的凉薄!
“干嘛呢你俩!”一阵寒风迎面而来,两人抬头看时,见燕平原挟着一身寒气走进门来。
“燕大哥,你回来了!”青桐高兴地扑上前去替他拂去外衣上的雪花,一面悄悄使了个眼色。
燕平原抬眼看了看钟荀,心里已明白了大半,忙岔开话题道,“哟!这么多菜呢,想不到咱们钟大才子厨艺竟然也这么好呢,来来来,我先尝尝!”
钟荀瞟了他一眼,轻哼一声,道,“你少洋腔怪调,都是你媳妇做的!不过我是才子的事情天下皆知,你也不必总挂在嘴边。”说罢,傲娇地走了出去。
燕平原冲青桐一笑,轻声道,“没事了。”然后抱了抱青桐,道,“辛苦你了,过完年我马上找厨娘,多找几个,每日换着花样给你做。”
青桐嫣然一笑,点点头,说,“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