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你一生浮世清欢无弹窗 第一百三十九章 以后
回到破庙时,顾世忱已经整理好身上,面前的火堆又重新燃烧起来,中间放着一罐涮干净的香炉盛满水放在火堆上烧着。他靠在一边不知在想什么,一只手轻轻捂着左腹的伤口处,一张脸沉浸在阴影中。听到清律回来,他扬起头冲她笑笑,接着便将目光移到了她手中拿着的东西上。
“我只找到了这些,这个村子看起来并不富裕,或许有些物资都被那些家伙洗劫走了。”清律眼中没有一丝光亮,走上前去将找到的东西放在他面前,“换上这身衣服吧,咱们身上的血迹实在太显眼,也不好出城。”
“出城?”他茫然地看向自己,似乎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
“是啊,要想活下去,以你我的身份是无法在这里生存的。”清律眼中没有一丝光亮,拿着自己的衣物转身朝那座巨大的沾满灰尘和蜘蛛网的佛像后走去,不一会儿她便换上一身粗布衫走出来,脸上抹着几道泥巴,简直与平素里那个七公主相距甚远。
顾世忱盯着她,一时间有些失神。
“怎么了?觉得我现在太普通了?”清律见他愣怔,轻轻一笑。
“不……只是有些……”感觉很心酸。
顾世忱没有说出这话,他是希冀作为士兵征战沙场的,却既没有保护好君主,也没能阻止敌人进犯,甚至还需要靠一个柔弱的姑娘牺牲,来为自己争取逃跑的时间。
而高高在上、众星捧月的公主此时却穿得像个乞丐,这些,都与他有着不可分割的原因。
“我从未想过,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失家失国仅仅在一瞬间,他向来知道战争随时都濒临爆发,却不像是在这样的一个状态下被打得屁滚尿流。而父母和恬儿都不知道怎么样了,他们既然敢直接杀死皇帝,就说明已经没有后顾之忧、破釜沉舟了吧。
清律见状,只是叹了口气,接着坐到他身边无声安慰。
顾世忱轻咳了一声,接着也拿起衣服躲到一边去换。他身形高大匀称,即便是一身村农打扮,却依旧难以遮掩那种气质,明显不像农人。
“对了,你伤口未好,先吃点东西补补体力,否则不好挨过去的。”清律将那找到的干粮放到罐子边上加热,否则硬邦邦的根本无从下口,咬起来也十分不便。
“谢谢您……”顾世忱看着她做这一切,不禁喃喃道。
“有什么好谢的,你我从今往后便是要相依为命了,若是你不在,我自己一人又如何能活下去。”清律帮他将馒头掰开成几块,接着递给他,“吃吧,虽然还是有些冷硬。”
顾世忱没有再推脱,而是伸手接过来,又将剩下的一半还给她:“我没什么胃口,你也吃些,不然会赶不动路的。”
清律原本想拒绝,可低头看看那本就不多的粮食,这荒郊野岭,怕是难以遇到人家,粮食害得省着吃,便没有拒绝,结果就着水几口吞咽下。
这一顿饭算是她穿越来以后吃得最难受的一顿,不光是食材什么的问题,还有那始终萦绕在周身的沉闷气氛,亡国之痛简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尤其是看到那身丝绸的中衣后,这种感觉更为严重。
她闭上眼睛,不再去想那些。
说起来,接下来他们又该何去何从呢?
清律曾听采薇说过,自己幼时好像去过一次祖母家,在比较靠近外沙漠的地方,是一个名叫云镇的地方,离京城远得很,或许那里还没有遭到袭击。但那时她还小,母后也还健在。只依稀有马车一路颠簸的破碎片段,不知道走向了哪里,漫长而无聊。
他们没有马匹,光靠脚怕是要费上月余,盘缠也不够,而随时可能会遇到蛮邦的追兵,自己毕竟是大囹的七公主,他们定然是不会放过的,或许已经在各个城中张贴了追缉自己的画像。若是被人看到,那后果不堪设想。
既然如此,那又该怎么办呢?
“对了,不如暂去我娘亲的家乡躲一躲。”沉默中,顾世忱突然开口,“突厥与卞九并无冲突,算是中立地带,他们不会为难中间势力的。”
清律犹豫了一下道:“你在那边可有熟人?我们又如何通过守门?”
“我……我从出生便在中原,并未去过突厥,但是,依凭我的长相,或许能够蒙混过关……”
他长相虽然接近少数民族,但却并不会异族语言,被人当做细作不说,届时再让人联想到卞九攻打汉人的事情,很容易便猜出他们难民的身份了。
他们根本没有义务接收别国的难民。
不过,除此方法,似乎也没有其他可行的通的了。于是清律点点头,道:“那就听你的吧,或许能够成功呢。”
于是两人便休息了一下,就这样出发了。清律背着包袱走在前面,看着四周几乎一模一样的树丛,不禁想到了昨天傍晚在丛林的遭遇。这时候,顾世忱的声音从后面默默传来:“……您,可有杀生过?”
清律愣了一下,蓦地想起昨天刺伤人的行为,就像是用刀刺入了冻得硬邦邦的豆腐中,刺到一半就无法继续用力了,可能是碰到了骨骼还是什么的,她也庆幸被骨头阻碍了刀子的进程,虽然那些家伙穷凶极恶,她也还未做好杀人的准备,这和对象是谁无关。
于是她摇摇头,就听顾世忱继续道:“……那以后肯定会碰到很多这样的机会的,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请您做好心理准备。”
他这话说的刺耳,却也对极了,为了自保,他们只有去杀人。
清律回过头,却看到他半驮着背,似乎有些痛苦的样子,表情却依旧毫无破绽得冷淡。
她转身,将装有干粮的包袱拉过来自己背上,好减轻他的负担。顾世忱见状,似乎受到了非常大的打击般,自嘲道:“……您不必帮我,我虽受伤,却也不至于到了让女子帮忙背行礼的地步。”
清律摇摇头,心想他心中的负担到底有多重,才会总想着把事情担负到自己身上,甚至到了毫不自我心疼的地步。
“你莫要再说您您得了,你我从今往后便是同等的,叫我清律便是。另外,你受伤了,我来背行礼是应该的,莫把我想的那样子自私,也别给自己背太重的枷锁。”她没有理会他那句话,只是自顾自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