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不求生无弹窗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不为张睢阳,便为颜常山
“谷经略!”许都一走到微山湖的岸边就感觉到风是刺骨的寒,暴露在外的耳朵感到的是冰冷;只有呼吸哈出的气,好像是热腾腾的,瞬间没有了踪影。
一部分的湖水已经消融化开,少量船只停靠在岸边。谷可成站在船头上,他亲自带着亲卫将士到湖岸另一侧巡视,此时身着铁衣,一点不怕寒冷的样子。
许都是浙江人,不比谷可成这样的陕北人。他已经套了两件棉衣和斗篷,犹且觉得冰寒刺骨。
一天的霜雪凝聚在船板,谷可成提醒许都小心船板打滑。将士们的铁甲上面也都生了一层霜,既冰又凉。
许都呼气说:“山东现在天气如此寒冷,湖泊难以利用来做守御之需,徐州形势危殆啊!不过我听宫文彩、马应试等山东本地的将领们说,这样的天气最多也就再维持二三天的样子,过了这段时间徐州就会立刻开春,冰雪消融。到时候土地泥泞,湖水解冻,东虏铁骑就将难以纵横驱驰了。”
冬天的微山湖一切绿色都已退去,荒芜的湖岸完全没有了夏日明媚的模样。
谷可成迎着北风在岸边下船,冬日的残荷,在那一湾的荷塘里,荷全垂下来,一眼望去,象无数的音符自水面上点点起伏。
有些叶子被冰冻在了水里,匍匐着与水亲吻,一片片芦苇则在水中发抖。
许都肃立在湖岸边,他虽然是一介文人出身。但大名鼎鼎的东阳豪侠,可从来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山东招讨使笔直挺拔的身躯,还是让他显露出几分英武的气质。
许都刚刚从曲阜那边赶过来,马宝前往聊城增援以后,安置孔家的任务就交到了许都的手上。许都虽然也是儒生,但他和一般文人不同,江湖气质浓重,本来就不是好儒舞墨之人,反而特别敬仰历史上的那些豪侠刺客一流人物。
许都读书,乃至于考科举,也只不过是因为在明朝,考科举、做文官,是一般搢绅子弟的必经之途而已。
他自己对于曲阜孔家没有任何特殊情感,反而是在晋王一封接一封、要求必须严肃约束和处置曲阜孔府的密令以后,对待孔胤植等人更加冷酷许多。
聊城之战以后,李来亨有所担忧山东的情况,便密令山东节度使郭升和招讨使许都将曲阜孔家全部子弟徙往开封居住。
只是尚未动迁,清军便从鲁西南一带破口而入,徙孔之事只好暂时作罢。山东节度使郭升此时正坐镇登州,指挥大顺军防御济南的阿济格所部,山东招讨使许都便暂时放下曲阜之事,带领手头上属于宫文彩麾下的一支义军武装,原本打算赶赴兖州一带作战。
许都尚未到达兖州,清军就已经突破了濮州、郓城一线,长驱直入至微山湖北面。多尔衮的兵锋之疾,真让人大感诧异。
可也只有这般作风,才能让人记起仅仅在几年前,清军每每取道蒙古破关劫掠的时候,不都是如此纵横千里、驱驰天下而没有敌手的吗?
前后一年以来,清军在大顺军面前的碰壁,增长了顺军将士的斗志和信心,可多多少少也让人们低估了东虏的力量,特别是低估了皇太极死后的东虏,低估了多尔衮的手腕!
许都这才仓促从兖州府南下,途经邹县、滕县一线,由大运河东岸奔至微山湖南岸的徐州附近,和山东经略使谷可成汇合。
此时的徐州,那些鹅毛大雪还没有完全化去,地面依旧坚固,还未被融化的雪水变成一片泥泞。
谷可成在这里已经部署了防御兵力,依靠手头不足万人的兵力,在微山湖附近同清军先锋部队,多番交上手了。
谷可成下船以后,有一只野鸭子因船的航行惊扰了它,在水面上似飞似走,如蜻蜓点水,在水面上跳跃。野鸭子也好像见多了这样的惊扰,见多不怪,就是轻移几步,离船远些儿,并不飞走。
谷可成用宝剑拄在地上,指着冰湖上的野鸭,对许都说:“许生你看,一只野鸭还可以这样从容不迫,我们还担心个什么劲儿?岂非不如一只鸭子!”
许都苦笑道:“若有十万满洲来追杀这只野鸭,它安能坐得住呢?”
两人对话间,从冰湖遥远的彼岸,隐隐约约传来了炮轰声、砍杀声和凄烈的惨叫声。
许都的脸色更为难看:“金乡、鱼台一线……谷经略,金乡、鱼台一线,已经全部沦于胡骑之手了吗?”
谷可成沉重地点了点头,许都这才完全明白过来徐州现在面临的情势是多么危急。他只带来了数千义军武装,与谷可成手头的兵马会师以后,守军也只有万余人而已,怎么可能对抗十万敌军?
金乡、鱼台两县,就在微山湖的西北湖岸边上,距离徐州,只能说是咫尺之遥。
“金乡、鱼台两县早已落入东虏之手。但好消息是,敌骑并没有渡到大运河东岸来。”
徐州顺军的前沿阵地,现在就设在徐州沛县南门外的飞云桥处。飞云桥泡河之上。桥近歌风台,因汉高祖《大风歌》“风起云飞”句得名飞云桥。
谷可成就是从飞云桥附近,乘船通过一段已经冰雪消融的湖水,抵达大运河的东岸,到沙沟集附近会见的许都。
清军杀入鲁西南以后,可能是为了尽快南下,避开大运河上顺军重点设防的兖州、济宁州等重镇据点。
所以其军势,始终只局限在大运河的西岸,一次向运河东岸发展的态势都没有出现过。
这点对徐州顺军来说,还算得上是一条好消息。最起码大运河东岸现在没有受到清军的攻击,位于登莱一带的顺军野战军、地方卫军和义军武装,就都可以从大运河东岸安全向徐州聚集过来。
徐州是黄河和大运河交汇的临界点,也是河南、皖北和山东之间最重要的交通枢纽,确实是一个兵家必争之地。
多尔衮舍弃后方而不顾,几乎是用搏命的赌博手段飞速来攻徐州。这就是将全部希望寄托在迅速攻克徐州,以完全破坏顺军交通枢纽,并且和南明会师上面。
“我们必须守住徐州,必须多守住几天。”谷可成说,“晋王的大军就尾随清兵之后,我想至多慢上三四天,就会赶过来了。”
“三四天时间,我们总归能守得住。”许都也咬牙道,“不为张睢阳,便为颜常山。我既为大顺臣,受晋王厚恩,一定不会折煞这身官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