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小少爷无弹窗 第二百八十六章:夏日温凉
历史,还是没走偏。李承乾天资聪颖,而且好学,他并非没有学问,甚至也是记载,李承乾所学之业比之三皇子李恪更加渊博。
明明是一个勤勉好学、知书达理的好孩子,可为何日后还会干出那种昏了头的傻瓜事,连造反都造的那么不尴不尬的,实在叫人不忍吐槽。
也许这真的是父母的责任吧。
李叶有些感叹,如今长孙皇后还在,虽未见过其人,但其贤惠又颇明事理的名声却传遍了后是千年。
而后来改变李承乾一声的转折点,也正是在长孙皇后去世之后才发生的。
至于他老爹,这位千古一帝般的伟大帝王,在做‘父亲’的这个职责上,的确没有起到什么好的榜样,也正是因为李世民的过度溺爱,和偏激的管理方式,才造就了今后性情暴戾的太子承乾。
教太子读书是老师的责任,不论太傅李纲还是杜如晦,都是一顶一的大唐学着。可教做人的却是李世民这个亲生父亲……不可否认,威震天下的天可汗,在这一点上的确做得很差劲。
多好的孩子呀,仅一年便把他教成这样跋扈,若是再如此放纵下去,恐怕七八年之后,就算想要弥补,恐怕也晚了。
在后千年的史书上,大家只是作为一个公正公平的旁观者,于是口诛笔伐,痛心疾首,天降昏君如斯,国之不幸,大唐悲哉……翻开史书的太子承乾部分,短短三段话字字珠玑,可谁又想到,他所成为的这副模样,又到底是谁人造成的?
毫无疑问,李叶这番大逆不道却又字句在理的言论,彻底将李承乾震撼住了。
不止是震撼,在他之前的八年生涯里,似乎从来都没有人与他这般说过话,更没有听过像李叶这般直白扎心的评论。
李承乾是孩子,所以他看到的不分好坏都会潜移默化的学下来。而李叶这番话,恰好粉碎了他心中那丝刚刚萌芽的邪恶种子。
……
承乾殿里很安静,落针可闻。
李承乾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知是听傻了,还是在思考如何反驳李叶的话。
直到李叶渐渐想要放弃放弃时,李承乾终于有了动作。
“你说的对……”
沉默之后李承乾轻轻点头,语气坚定道:“连父皇都能知错便改,我又为何不能?”
泱泱天朝上国的百姓有着强烈的心理自尊心,更何况是天朝上国的太子。
德奴瞧着李叶的目光愈发幽深了,三言两语便教化了当朝太子,这要是日后新老换代,李叶这个人更不知要走到何等高度。
李承乾是孩子,所以被人惯坏了也是情理之中,但他毕竟是心性纯良的孩子,人并不坏,只消有人稍加引导,便能走上正途。
终究不愿让别人失望,别人对他失望代表着自己的无能平庸,李承乾正处于懵懂无知,急待知识灌输的孩童时代,别人怎么教,他便怎么学。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父皇为了我和三哥的事情已经生气好几日了,我是不是该去向父皇认错呢?”李承乾无助地瞧着李叶。
谷大用见杨廷和没有去陛下面前告状的意思,不由心情大定,至于杨廷和的去留,他是毫不在乎的,于是笑道:“殿下莫急,杨学士走便走了,朝堂里那么多大学士,再换一个不就……”
话没说完,朱厚照一脚狠狠踹在谷大用的腿上,白皙俊俏的脸蛋上浮出几许怒意:“滚!不说人话的东西!”
谷大用慌忙道罪退开几步。
秦堪懂朱厚照的意思,他更相信朱厚照其实知道该怎么办,他所求的不过是别人的一句认同而已。
扭头看着杨廷和缓慢踉跄的背影,秦堪朝朱厚照躬身一礼,道:“殿下,现在你应该追出去,留住杨学士。”
“他肯留下么?”朱厚照无助地看着秦堪。
秦堪笑了:“殿下若有诚意,杨学士一定肯的。”
“怎样才叫有诚意?”
“殿下,道个歉对你来说,这么难吗?”秦堪叹息道。
朱厚照浑身一震,接着转身拔腿便跑,跑到杨廷和面前拉住了他的衣袖,道:“先生,杨先生莫走!”
杨廷和顿时呆了一下,然后慨叹万千,“先生”这个称谓。当今陛下常说,陛下谦逊有礼,待臣子如待朋友,很少直呼官职姓名,惯以“先生”称之,可东宫太子却极少叫人“先生”,通常只是一句“杨学士”,今日竟听得他开口叫先生。令杨廷和心中不由涌起一阵暖意。
“殿下……”
朱厚照没有任何太子的架子,只是拉着杨廷和的衣角,像后辈一样恭顺且诚恳的看着他。
“先生莫走,厚照虽顽劣,但并不愚钝,先生定是对我失望了,还请先生待我如待子侄,多予耐心,勿弃勿离。”
杨廷和一震。眼中迅速泛起泪光。
朱厚照放开他的衣角,退后一步,恭敬地朝他长长一揖:“杨先生。厚照方才错了,向你赔罪。”
杨廷和急忙长揖回礼,太子如此正经的施礼,他是臣子,受不起的。
朱厚照直起身,期待地看着杨廷和:“先生……”
杨廷和神色数变,犹豫挣扎,一想到刚才朱厚照叫他先生,还向他正经施礼。待之如国士的恭逊态度,原本坚定的退意渐渐动摇。
良久,杨廷和叹了口气,道:“臣不敢弃殿下,只恐殿下不读书。将来弃了天下。”
一听杨廷和言语松动,朱厚照不由欣喜万分,躬身道:“有先生教导,厚照必不弃天下。”
杨廷和紧绷的脸终于雪化霜融,缓缓点头:“如此。臣愿为殿下死而后已。”
风波过去,师生相视而笑,一片融洽。
秦堪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这一幕,心中忽然有一种冲动。
他想把后来写史书的那些家伙一个个掐死。
正德,绝非史书里写的那样不堪,他是一个追求个性的少年郎,他充其量性格活泼一些,新奇的想法多一些,他的个性与暮气沉沉的朝堂格格不入,与顽固古板的朝堂风气完全不融,抗争了一生,忍耐了一生,也孤独了一生,最后被那些顽固倔强的史官写进史书,担了几百年的骂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