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每天都在欺负朕无弹窗 【太后番外一】 世事漫随流水
题词节选自乌夜啼昨夜风兼雨“小玉儿,你慢些跑!”
我跟在玄珏身后大声叫喊着,生怕他一个骨碌不小心摔倒在地。
雨后的石子路最是湿滑,摔一跤可要痛上好久。
追赶的及了,青竹掺了我一把,“皇后娘娘您先顾好自己个儿的吧,太子爷身旁那么些宫人护着,摔不了。”
我哪里能放心?还是命宫人将他拉住,然后紧赶慢赶跑到他身边。
开口是想要斥责的,但最终只是笑着说了句让他慢些。
回宫路上,青竹用压得很低的声音对我说:“皇后娘娘,您今日又唤太子的故名了。”
“有吗?”我微一怔忡,很快摇头,“怕是你听错了吧。”
青竹明白我的意思没有再继续说下去,我看着行在前头一蹦一跳的玄珏,心里愈发不是滋味。
那场重病之后,皇上觉得玄玉这名字多少有些晦气,于是填王字部,称为珏。
宫中所有人都不能提起玄珏从前的名讳,为的就是怕犯了忌讳。
可不知怎地,自打玄珏改了名字之后,我常陪伴他,有时偷偷凝望他。
他才那么小一点,明明所有的皮相都和从前一样,却总觉得哪里有说不出的别扭。
后来有几年的时间,我没有功夫再去一心一意的照顾玄珏,皇贵妃和贞妃串通一气,日日盘算着要如何算计我。
我既能坐在皇后的凤座上,就有能镇住这些小人的本事在。
皇帝的宠爱与母家的家世,令我在后宫所向披靡,任何人妄图挑战我的威信,面对的只有死路一条。
可我能斗过所有人,却斗不过皇帝。
他是我此生唯一的男人,我曾经那样眷着他,信着他。
他与我说,即便莺莺燕燕再多,他爱的人也只有我。
他比我年长那么多,我半分不在意,义无反顾的走到了他身边。
并肩而立,万人之上,目之所及,尽是旁人风化了的尸骸堆积起来的骨路。
所有人都是这场皇权斗争的牺牲品,包括我在内。
但也有赢了的人,公孙氏,她大获全胜。
我永远都记得那一日。
玄珏与玄玢为孩童琐事生了争执,按理说玄玢为兄玄珏为弟,他是该让着玄珏的。
即便不说理,就说身份尊贵高低好了。
玄珏是嫡长子,又是太子,身份何等尊贵?哪里是玄玢的出身可以相提并论的?
我本打算此事让他道个歉,都是孩童便这样罢了。
怎料公孙氏却比我先发作起来。
她说,“大家都是皇上的骨血,谁比谁尊贵到哪儿去呢?这玩物玄玢与玄珏都喜欢,可到底是玄玢先拿在手中先看上的,怎就非得让给玄珏?莫不是子随了母,偏生喜欢抢属于旁人的东西?”
我知道她话里带的音是什么意思。她讽我抢了本该属于她的后位。
而后位从来都没有该属于谁这一说,我笑,“皇上的皇后自然是他亲封的,谁也没逼着皇上做出选择。你自己不中用却来怪我,不觉着丢人吗?”
她恼了,当着许多宫人的面讥讽我,说若非我有那样好的出身,我便是当个嫔都坐不稳。
她向来放肆,我也不愿与她争辩。可今日她说话实在太过,又当着那些下人的面,我若就这样算了,还不知她日后会跋扈成什么样。
我命人将她收入了慎刑司,赏了她二十大板。
青竹告诉我,她只受了十板就回宫了。我的话是懿旨,我倒要看看是谁敢违抗懿旨。
我气势汹汹去她宫里寻她,却见到皇上抱着她,满眼心疼注视着她梨花带雨的面庞。
我听见皇上对她说,“你别怕,有朕在,没人能伤着你。朕明日就去告诉皇后,让她事事收敛些。你与她不对付,养好伤后就别去她宫里晨起请安了。朕得空就来陪你,可好?”
公孙氏旋即不哭了笑得眉飞色舞,皇上也在此时看见了我。
我本以为他说那些不过是哄公孙氏的客套话,但并不是。
他满面的柔情在看到我之后就尽数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寒人心魄的冷漠。
他说,让我不要再寻公孙氏的事。
后来就没再说什么了,从那之后,他也明目张胆的将我冷了下来。
我这才明白,原来所有的谣传都不是谣传,我一直害怕的事就是我日日都在经历的事。
即便我是这宫里最年轻的女子,即便我是这宫里出身最好的女子,即便所有的即便,可我终究不是皇上心尖儿上的人。
或许在他心里,只当我是皇后吧?
只是皇后。
重要吗?我要的从来都不是位份,而是他这个人。
那天晚上,我哭了好久。
我觉得我的生命失去了意义,这偌大的皇城成了冰冷的牢笼,再不是我温暖的家。
黑暗中,有一双小手伸向了我。
他一下一下将我的眼泪擦去,用无比稚嫩的声音问我,“母后,你怎么哭了?”
“母后,是不是我做错事了。”
“母后不要哭。”玄珏的身子那样小,那样软,他一呲溜就钻到了我的怀里,“儿子以后不会再跟四哥抢东西了,儿子听话,不让母后伤心。”
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让我觉得不再冷了。
我还有玄珏,他还那么小,我还得护着他长大。我不能有一刻的自怨自艾,不能让旁人讨了我儿子的便宜。
皇上即便不是真心爱我,只要我知道他需要仰仗我的母家来替他守江山,这就够了。
支撑每个人活下去的动力各不相同,如今我想为了玄珏,好好儿再活一次。
一旦你放下了那个人,他做什么事,就都伤害不了你了。
说到底,我这个人尚算幸福。
最起码玄珏这个孩子,比所有的皇子都要孝顺。
他记得我的生辰,知道我的喜恶,了解我的忌口,也清楚我的脾性。
他实在太懂事了,又十分好学。以至于好几次我都看出皇上有意思要将太子之位属意给公孙氏的儿子玄玢时,却没有一次付诸行动。
这里头,不单单是忌惮我的母家这么简单。
我听宫人说,玄珏常为了读书可以两三日不眠不休。
那时候我就觉得他泯然众人,可也没有往旁的地方想,只当他是个知进退的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