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行歌无弹窗 第三十八章 螳螂诱蝉
是夜,乌云蔽空,星月暗淡,是个杀人放火的好天气。蔚盈房间内,云不涣抱剑端坐于八仙桌旁,闭目养神。
内室,普通姑娘蔚盈已撑不住倚靠在床边垂首沉沉睡去,呼吸清浅。
窗外,一身黑衣的楚歌行隐藏在溶溶夜色中,静默无声,像一只轻巧的黑蝶。
这是云不涣守在蔚盈房中的第三夜。
三天,足以让大忙人宁康复抑制不住提出离去,也足以让重金求宝的何修杰得偿所愿,更足以让治疗修养了半月有余的蔚盈彻底痊愈,并有柳大夫赠送的售后一条龙服务——不会再中类似的毒。
因此,今夜,是云不涣等人唯一的机会,也是凶手唯一的机会。
夜已过半,此时正是大多数人最松懈的时辰。楚歌行隐没在黑暗中,从不离身的酒葫芦不在腰间,而是交由武力值不达标不参与行动的柳轻青保管。
连续蹲守三天,且精神高度集中,若放在以前,以楚歌行这种懒散性子,定是精神萎靡,双眼无神,有张破旧草席,都可以就地卧倒,迅速入睡。
到如今,经历了和云不涣千里奔逃,追杀神出鬼没的采花贼之后,楚歌行已经可以做到连续几天不睡觉,且精神百倍,思维活跃——只要给她一个机会,定能让使她如此认真的人悔不当初。
好在机会很快就来了,当厚重的乌云飘过,彻底遮住月光,天地间一片昏暗,伸手不见五指的那一刻!
“沙——沙——”
是风掠过竹叶的声音。
与此同时,一个黑色的影子,和风一同掠过楚歌行不远处,迅速摸到蔚盈窗下。
乌云很快飘走,惨白月光下,半张黑巾蒙面,眉目细长阴鸷的脸一闪而过。
仓促一瞥,只见那人影身形高挑偏瘦,像极了不会武功,思虑过多,以致身材单薄,靠宽大白袍遮掩身材的于祺然。
楚歌行的藏身地位于蔚盈窗口侧翼,她下意识的将手伸向腰间——摸了个空。楚歌行讪然一笑,索性将拇指和食指并在一起捻了捻,随后略微放松了呼吸,从袖中掏出一粒黑红药丸服下。
霎时,便见她陡然增加的存在感又突然降低,仿佛一把绝世宝剑按捺不住展现锋芒,又被强行镇压一般,岂是一个委屈了得。
这也是无奈之举,楚歌行锋芒太露,此前贺夕楼是将她当宝剑打磨的,从未教过她藏匿之法。
贺夕楼曾言:我等剑客,宁折不弯,若有阻碍,只管一剑破万法,战便是!
当是时,贺夕楼负手立于悬崖之上,一身黑袍烈烈,俊朗深刻的脸上是掩不住的狂傲,崖下树木为狂风所迫,纷纷折腰俯首,仿佛摄于这个曾经的江湖第一剑客的威力,而不敢抬头直视,与之同立一般。
那一刻,楚歌行从平日里酒鬼一般吊儿郎当没个正行,没有半分高手模样的贺夕楼身上,看到了以诡谲多变,狂傲不羁出名的江湖第一人,曾经的“狂剑”,现在的“岐山老怪”,真正的风采。
事后贺夕楼还补了一句,万事有意外,若无需折节,一切以性命为重。
所以才会出现楚歌行和云不涣千里奔逃,毫无“狂剑”弟子风范。
是以到如今,楚歌行即使是锐气尽收,好端端坐着也跟没骨头似的,全身上下透着一股懒散劲儿,也掩盖不了她千锤百炼打磨出来的剑气。
就像美酒,又或明珠,哪怕封酒不开,抑或明珠蒙尘,依旧会吸引有心人的目光。
在善于隐匿的人眼中,楚歌行的光辉就像是皓月对比萤火,有那——么大。
好在楚歌行有柳轻青,柳轻青又是个不务正业的医学奇才,喜好研究制作各种奇怪的药丸。
比如这个“隐息丸”,可以将使用者身体的各项机能降到最低,极大的降低使用者的存在感,使之不易被发现,副作用是服用后不能筋脉被封,不能使用武功。得服用与之相应的,激发身体潜能,短时间增加战斗力的“燃气丸”才能解除。
在楚歌行服下“隐息丸”不久后,蔚盈房中传来一阵声响。
楚歌行眯眼盯紧了黑衣人消失的方向,果然,随后便见细长眼黑衣人奔逃在前,云不涣持剑在后紧追不舍。
云不涣虽然武功高强,却不善轻功,而那黑衣人偏偏擅此道,扭转腾挪,始终与云不涣保持有一丈距离,甚至有拉开之势。
说时迟那时快,不过片刻,二人同时消失在楚歌行视野中。
这场追逐快的仿佛幻觉,楚歌行能看出,云不涣是出了全力的,虽有诸般计划,能在照面便抓住贼人自然是最好的。
因此云不涣真的不曾放水,别看他好像轻功奇差,是个江湖人都能欺负他,其实他的轻功属于高手中的正常水平。只是最近面对的都是些诸如诡盗弟子啊,上下悬崖如吃饭喝水般自然的楚歌行啊,这种轻功奇才,才显得他格外笨重,名不副实。
由此可见,这个贼人,必定不是常人。
却说正专心追凶的云不涣,饶是他再宽和豁达的心态,此刻也免不了有些郁闷。过去几年,云不涣从不为自己的轻功觉得难堪,努力过的事实告诉他——他云不涣就不是练轻功的那块料。再深奥的内力也拯救不了他,只能达到努力的最高水准——高手的正常水平,和天赋流选手根本没法比。
正因知道这点,他选择让自己变的厚重,大开大合,一击即中,不然打一半对手跑了,那才叫真正的难受。
这种事不是没有发生过,发生后云不涣并没有追究,只是三个月不曾露面,反而成全了他大度宽和,侠士风范的好名声。
然而真实情况是,云不涣:没脸见人了。
闲话莫叙,却说云不涣被细长眼蒙面人引到何修杰和伍俊义的院子,霎时,一股浓郁新鲜的血味扑面而来。
细长眼蒙面人弯眼,似乎是嘲讽地笑了笑,一举提速冲入了伍俊义房中。云不涣紧随其后,目之所见让其瞳孔紧缩,一时血气上涌,简直!
却见伍俊义被人挑断手筋脚筋扔在地上,鲜红的血流了一地。
重点是,他竟然没死,胸膛微微起伏着,还有救!
那凶手就站在窗边,手中握着伍俊义的刀。他细长阴鸷的眼角高高吊起,仿佛在问:你是选择救人,还是继续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