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烟云荣华碎无弹窗 正文 以牙还牙巧过招
现下荣太太正病着需要静养,特地放了话不用儿媳妇们早晚到跟前伺候用饭,爷们和姑娘们早上也不用过去请安,太太心里知道他们的孝道也是一样。。b5 .o \因此第二天一早连馨宁便带着婷宜和秋韵在上房的花厅里摆了早饭,惠如带着燕儿最早过来,见了连馨宁居然乖乖地行礼问安,还一把从婷宜手里接过匙箸亲自动起手来。
连馨宁只坐着吃茶不论,惠如却不愿放过这个头一个跟大奶奶告状的机会,一面手下忙个不住,一面口中也说个不停。
什么青鸾这几个月来扒着她们的月钱总不能按时发放啦,换季的衣裳也是等了又等,像现在眼看着就要过年了,今年新做的大毛衣裳一件也没瞧见,前儿发下的居然还是秋衣。
“惠如知道大少奶奶身子不好也才回来,要不是那一位把这家里弄得实在太不像话了,也实在不敢这个时候来添乱。奶奶瞧瞧我身上这坎肩儿,这风毛出得疙疙瘩瘩跟狗啃得似的,悄悄告诉你,那一位嫌专门给咱们家做衣裳的裁缝师傅手工贵,私自换了人家,中间攒下的钱她自己收腰包里,这丢人没脸的事倒全摊在咱们身上。!”
惠如边说边凑上来扯过自己的衣襟给连馨宁看,接着又拉起燕儿一把推到她跟前。
“奶奶再看看这些丫头的穿着,如今除了太太屋里的铃兰和几个大丫头她是越不过去管不着,其他房里的丫头可也都掉了好几层的份儿了,看她们身上这料子,这做工,真连咱们家过去的烧火丫头都不如!”
“青姨奶奶做事这样糊涂么?我看着她倒像个聪明人,燕儿过来,让我好好瞧瞧。”
连馨宁放下手里的茶盅子拉过燕儿到眼前细瞧,却听见青鸾从外头走进来的声音,后面跟着奶妈子抱着柔儿。
“大少奶奶这才刚回来就要理事么?也罢,惠姨奶奶有什么不满意尽管告诉去,这大嘴巴子咱们也不是没吃过,还求奶奶开恩,要罚就罚我一个,孩子还小可怜见的,莫拿她出气就好。”
青鸾原本想说几句话讥讽讥讽连馨宁,却见荣少楼和秋容正朝这边走过来,这没良心的,难怪昨晚没见人影,原来是到那闷葫芦那儿过夜去了。
当下暗地里掐了把大腿,眼中挤出了几滴眼泪,又回身抱过柔儿搂在怀中,最后一句话说得怯生生娇滴滴,叫才进门的人以为大少奶奶又不知怎么为难了她呢。
果然有人中招。
“大清早的做什么惹你们奶奶生气呢?不知道奶奶身子不好么,还没个省心的!真是……”
荣少楼板着脸入内,包括连馨宁在内的人都朝着他欠身做福,惠如闭了嘴可不敢出这个不讨好的头,青鸾干脆搂着柔儿轻声啜泣起来,荣少楼眼睛不去看她,可意思却是向着她的,走到连馨宁跟前坐下,伸出双手由着秋韵给他净手并挽起袖子,这才接过了连馨宁递上的筷子,目光随意扫过一桌子的小菜,漫不经心地喝了口面前的芙蓉云片粥。
“你这里身子才好些,别那么肯动气才好。她们都是你的奴才,哪里做得不好不对,你叫嬷嬷们教导她们就是,实在看不过打几下子也没什么,何必弄得一大清大伙儿都不安生?你们也别站着,都过来吃饭。”
青鸾听他数落连馨宁,心中得意不已,却仍不忘落井下石。
“爷快别这么说,大少奶奶教训得极是,是阿鸾做得不好怠慢了惠姨奶奶,阿鸾出身低微哪里做过这大家子管事的事务,跟着二太太跑腿学着,常常半夜也不敢合眼,可惜还是做不好。”
连馨宁冷眼看着她惺惺作态的样子心中恶心得想吐,真想好好扒拉下她那张装神弄鬼的假脸来问问她,我到底教训你什么了?
恶人先告状这种事,她做起来可真是驾轻就熟,炉火纯青啊!
先前一直吃她的暗亏,不过是不屑同她一样虚伪罢了,如今既然安了心要与她斗上一斗,自然也少不得学学她的样子。
“爷说得是,是馨宁冒进了。只是馨宁病了这么些日子,家中事务都压到了青鸾身上,柔儿又小,原本教养她也该是我的责任,却都偏劳了她,我看在眼里,心里真不是滋味。才刚听惠如说了过冬的大毛衣裳还没发,我……怎么有我这么没用的少奶奶,实在对不住爷对我的一片情意!”
连馨宁说着说着越发哽咽起来,一番话说完也早已泣不成声,未免事态只得用帕子掩面侧过身去,婷宜忙上前给她后背上轻轻拍着,一面看着荣少楼“口没遮拦”起来。
“大爷不知道,大奶奶昨儿一夜就没睡好,总说占着正房奶奶的位置,府里的事却一件也办不牢,病得糊里糊涂还伤了青姨奶奶,做出那么多出格的事情,大爷居然还不怪罪她,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报答大爷的恩情呢!”
一番话说得荣少楼心里极受用,再者他与连馨宁自从中间多了个青鸾之后就再无几多温情时光,连馨宁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多是冷硬倔强的一面,从来不曾这样服软哭泣过,如今这么一来反而显得梨花带雨越发可怜可爱起来,便朝着婷宜挥了挥手示意她下去,自己一把揽过她的腰将她搂入怀中。
“好了好了,哪里怪你了?谁说我们大少奶奶没用,我说你行你就行。阿鸾这些日子是太劳累了,再者你既然回来了也再没有叫她当家的道理,这个丫头怪伶俐的,吃过饭就叫她跑一趟,去把账本和库房的钥匙都拿给你,如今太太病得万事没了心思,这个家,你可要给我掌起来。”
说完又接过秋容地上的帕子亲自为她擦去了泪水,连馨宁面上一红羞赧地笑笑,一面推开他的手轻道:“丫头们跟前呢,爷也不知道收敛些。”
荣少楼最是吃这一套,就喜欢柔顺温婉又千娇百媚的女子,见她羞红了脸的样子不免动情,当下悄悄凑到她耳边坏笑道:“怕什么,咱们是正经夫妻,你不跟我亲热还跟谁亲热去?脸皮这么薄仔细她们一个个都爬过你去欺负你,你就是太老实,晚上我再好好教你。”
最后一句话语带双关,说得一边的青鸾刷得白了脸。
她原以为放连馨宁出来不过是应付王府而不得已为之,毕竟荣少楼自己都险些伤在她的手下,没想到他竟然还当真让她蹬鼻子上脸了!
什么晚上再好好教你,这种下作话也亏他一个大老爷们光天化日地说得出口!
青鸾心中忿忿,一面腹诽荣少楼的同时也早已忘了自己跟他别说是什么下作的话,就是更下作的事情也都无所不知地做尽了,这种规规矩矩讨伐别人的话要当真从她口中说出,只怕要笑掉众人的大牙。
吃过早饭自然就各自散了,婷宜果然称职,不但立刻就到青鸾那边收了她手上的钥匙和账本,又听了连馨宁的吩咐,带着不少礼物风风火火地跑到二太太那边问安,只说大少奶奶的吩咐,以后家里的事仍旧要求二太太多多教导她,她眼下不得闲没法亲身过来,等将手上的事情都理顺了,自然过来向二太太好好讨教治家之道,还求二太太别嫌她粗笨才好。
二太太笑眯眯地坐着,听婷宜一句一句说完,自觉面上十分有光,原本她就是寄居在此靠着荣太太过日子,如今荣太太倒了,她不得已才接受了青鸾的友谊,但说到底她也是官宦人家出身的小姐,是二老爷明媒正娶的原配,打心眼里还是瞧不起青鸾这种装狐媚子勾男人的粉头,若要长久与她为伍看她的脸色,也着实委屈。
因此见连馨宁回来后不但丝毫不托大,不挤兑她,反倒虚心做出晚辈的姿态捧着她,当下心里十分畅快,又看着连馨宁送来不少好料子和几支名贵的发簪,不由心花怒放起来。
忙大大方方地叫小丫头子拿出一吊钱赏给婷宜。
“回去告诉你们奶奶,叫她只管放心,太太那里有你们云姨娘照看,家里的事情她只管放手做放手管,我自然站在她这一边。”
连馨宁一个人坐在炕上,目光一件件所过屋里的每一件东西。
所有物品摆设都与她新嫁过来时一样,连那一扇梅兰竹菊四君子的书画屏风居然都还在,隔着屏风望去,她甚至能影影绰绰地看见两个女子正嬉笑着打闹的身影,恍惚听见她们笑得没心没肺,一个在求饶,一个在笑骂。
丝竹……云书……
丝竹为了维护她最后的一点尊严而自尽,云书为了给她报信重返这虎狼之家,如今全无音信。
这笔账,自然也要记在荣少楼和青鸾的身上。
泪水止不住的潸潸而下,她并不抬手去擦,因为她知道这是她在这个家里最后一次为了她的亲人们落泪,痛快地哭完之后,她就要顽强地去争,去斗,为了给她们争一口气,也为了给少谦争取到他应得的,更为了给他们可怜的孩子,争出一条活路来。
听见有人掀帘子入来的声音,她知道是婷宜回来了,这才拭泪起身,便见婷宜一阵风似的旋了进来。
“奶奶真是厉害,轻轻松松几滴眼泪就说得大爷立马放权,几匹绸缎就拉拢了二太太。奶奶不知道,如今众人都在议论早上的事呢,原先谁还敢给青姨奶奶脸色看啊?今儿可立马转风向了,先前她屋里的莲儿到小厨房去指手画脚叫做什么牛乳燕窝羹,又说什么燕窝要多发发,里头的燕子毛要仔细剔干净,总之很多唠叨。要在先前那厨娘还不上赶着巴结了做去?奶奶猜猜今儿怎么了?”
连馨宁见她憋不住的笑意自然也猜到了几分,便顺着她的话问了下去:“莫非有什么奇事?婷宜姑娘快说说,急死人了。”
“哈哈,当真痛快!那厨娘叉着个腰尖着嗓子和莲儿姑娘对着喊呢,抱怨她总是送碎燕窝过去害她挑得眼睛都直了,看看人家表小姐,都是老大个的燕盏送过去,挑都不用挑!”
婷宜一面说一面模仿着厨娘的样子摆出叉腰瞪眼的做派,连馨宁被她逗得直笑,自然也难免讥笑青鸾上不了台面。
荣家的库房里不知道被她昧下了多少银子,做什么还这么小家子气叫人怪看不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