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跟我一本正经无弹窗 正文 别跟我一本正经 第六章
第二天早晨啊,大太阳地。全//本\小//说\网陶大伟送走唐小丫后,把沉甸甸的大铜碗放在旅行袋里,小心翼翼地背在肩上。他戴上深咖啡色的太阳镜,关上门,悄悄溜到楼下,叫了一辆出租车,来到了黄贝岭藏宝城。他没找老钱和邵冰这两个开出租的哥们一起去,像这种鉴宝的事情,还是独来独往最安全。
黄贝岭藏宝城位于深南东路,是一个集奇石、根雕、字画、古玩以及各种艺术工艺于一体的文化市场。陶大伟通过114查号台得知有这么个地方,就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跑来了。他来这里的唯一目的是给自己的大铜碗估个价儿。他暗自琢磨,那个有钱人开价三十万美金,这件古董到底值多少钱啊?肯定不止这个数!不管怎么着,自己应该做到心中有数,卖不卖给他我说了算,可万万不能被人家给骗喽!
由于不是节假日,藏宝城里生意清淡,显得有些冷清。陶大伟背着旅行袋楼上楼下转悠了大半天,始终没定下神儿来。他想找个专家帮忙鉴定一下铜碗,可是三楼的五六家摊主都不在铺位上,只遇见了几个趴在柜台上的年轻小姐。小姐们都是道上的人精,从陶大伟四处飘荡的眼神里看出来他不是买货的主顾,根本就不搭理他,在那里唧唧喳喳地聊天,或者埋头看着报纸。
转到地下一层的时候,陶大伟终于沉不住气了。他凑到一家店铺的柜台前,笑嘻嘻地问人家:你们这里有鉴定古玩的专家吗?我有件东西,想请人看看。
这个店铺的伙计是一位半老徐娘,满脸雀斑,风韵尤存,待人还算客气。她瞪圆牛眼,上下打量陶大伟一番,不咸不淡地说:“我家老板不在,你找旁边德宝斋的老黄看看吧。”说完话,她手里捻着一串象牙雕刻的佛珠,继续端坐在藤椅上闭目养神。
陶大伟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走了几步,弯腰躲过悬挂在门口的几幅字画,钻进了德宝斋。
“您是黄师傅吧?”陶大伟看见屋子里没有其他人,只有一个秃顶的小老头在角落里装裱古籍。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个干巴老头就是老黄。
“是我。有事吗?”
“我有件东西,想请您鉴定一下。”
“什么材质的?”
“青铜的”。
“哦,鉴定费的价码,你知道吗?”
“不知道。”
“墙上有,你自己看看,想好了再问我。”
在身后的木板墙上,还真有一张发黄的破纸,上面写着鉴定费的价格。陶大伟咬咬牙,从口袋里掏出五百块钱,放到柜台上,毕恭毕敬地说:“黄师傅,我刚入行不懂规矩,您别生气,您是行家,帮我瞭几眼,成吗?”
“好吧。你把东西拿出来,我先瞧瞧。”老黄戴上两只脏了吧唧的白手套,从柜台下拿出几件东西来。原来,他的鉴定工具超简陋,一个放大镜,一根不锈钢标尺,还有一本发黄卷边的看不出具体年代的线装书。
陶大伟放下旅行袋,把青铜大碗掏出来,双手捧到柜台旁边的桌子上。
老黄把大铜碗拿起来,仔细地端详了半晌,始终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他翻开了那本破书,对照书中的几幅图案看了又看,之后倒吸了一口气,声音颤抖地问道:“这位先生,你是从哪儿弄来的这件宝贝啊?”
“别人送的。”陶大伟实话实说。
“你别骗我,价值连城的东西,谁会出手相送啊?”老黄兴奋得眼睛放光,激动地搓着双手。
“黄师傅,这是什么东西啊?”陶大伟焦急地问道。
“铜雀金丝簋!”
“干什么用的?”陶大伟没听明白。
老黄摘下手套,仍然掩饰不住兴奋,满头大汗地来回踱步:“说了你也不懂,这件东西距离现在少说也有一千多年的历史,价值连城啊。”
“值多少?”
“不好说,这东西属于国宝级的文物,至少也得这个数。”老黄伸出一根指头。
“一百万?”
“至少一千万啊,傻小子。”老黄龇着一口小黑牙,兴奋地说道。
陶大伟没想到这个破铜碗能值这么多钱,惊讶之情溢于言表。他捧起铜碗反复看了半天,心脏顶到了嗓子眼。听说话的口气,这个古玩鉴定专家也是东北人,基本不用费脑筋琢磨。此刻的陶大伟被巨大的幸福感包裹着,激动得嗓子发干,一通干咳。
“黄师傅,这东西有什么来历吗?”
“有,当然有!不过……”
“不过什么?您快说啊。”
老黄的小眼睛里泛着贪婪的绿光,不说话,只是嘿嘿地笑。陶大伟是多么聪明的人啊,马上明白过来,从裤兜里又掏出五百块钱,塞在他的手里。
“您倒是说说,这东西咋这么值钱呢?”
把钱揣在口袋里,老黄扶了扶一条腿缠着白胶布的老花镜,胸有成竹地说:“这件青铜器物是春秋时期的东西,古代用来盛食物,相当于现代的饭碗。碗的内部饰有多种花纹,铸有六字铭文,和蔡侯簋同属于一个朝代,是古代帝王使用的器物。”
老黄喝了一口浓茶,继续说:“你这件器物与安徽出土的青铜簋绝对出自一个工匠之手。尽管表面有些划痕,可是总的来说完好无损。我跟你说吧,留存在世上的,就两件,名叫凤鸾铜雀金丝簋。我刚才给你估的是保守价,如果拿到拍卖会上,肯定不止这个价。”
“真的假的?”陶大伟听得入了迷,紧张得直咽唾沫。
“当然是真的。青铜簋盛行于商周以及春秋,战国以后就很少见到了,像这种小型的青铜簋现存世上的少之又少。在商周奴隶社会,簋同鼎一样,也曾作为标志贵族等级的器物,具有区别尊卑贵贱的功能。你看看这底部的铭文,假不了!”老黄把大铜碗翻转过来,指着碗底的那一串凸起的篆书铭文,指手画脚地说。
“黄师傅,您能给我出个鉴定证书吗?”
“你说什么?”老黄用十分奇怪的眼神望着陶大伟。
“您鉴定的,总得有个证明吧。”
“我又不是国家鉴定部门,哪有什么证书啊?这么样吧,我给你写张纸,盖上德宝斋的章子,落上我黄文山的款,放心吧,这个证明,你拿到北京故宫博物院都好使。”
“真的?”
“废话,当然是真的。在这个圈子里,提到我的名字,没有不认识的。”
“那就谢谢您老了。呵呵。”
陶大伟终于放下心来,老老实实站在一旁,像一个排队买猪肉的人民群众似的,不声不响地等黄文山写证明。过了一会儿,黄文山从里屋拿出一张盖着红章的白纸,交给了陶大伟。陶大伟从头到尾看了看,不禁啧啧赞叹,这个小老头写得一手好字,抑扬顿挫,龙飞凤舞,的确不同凡响。
和黄文山道别后,陶大伟乐颠颠地从黄贝岭藏宝城走出来,上了一辆出租车。坐在后座上,他抱着旅行袋不时地呵呵傻笑,把前面的司机弄得心里直发毛。那个司机从后视镜里盯了他几眼,心说,这小子怎么老傻笑啊?不会他妈的是个神经病吧?
司机问:“老板,去哪儿?”
陶大伟答:“深圳国贸城。”
陶大伟继续在后面傻笑。过了一会儿,他问:“师傅,国贸城有卖保险柜的吧?”
司机答:“有,要什么有什么。”
陶大伟抱着价值一千万的宝贝,觉得放在家里很不安全。他想买个保险柜,把这个东西放进去,这样就保险了。国贸城到了,他付完钱,跳下了出租车。刚走了两三步,他忽然停下来,他想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把这个宝贝放在保险柜里,然后放在家里,那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万一小偷们趁他不在家,撬开保险柜把这个宝贝偷走怎么办?不行,绝对不行!
他妈的,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些年来,他把大铜碗随便扔在家里,不仅盛过狗食,还当过烟灰缸,从来没有这么担心过。这下可好,知道它是个价值连城的宝贝之后,放在哪里都觉得不保险了。陶大伟绷着小脸站在大街上,苦思冥想了半个多钟头,仍然没想出一个更好的办法。突然,他想到了一个绝对保险的地方。对,就藏在那里吧,肯定没人会想到,谁如果能想到那里,就他妈的出鬼了。
回到家,陶大伟把大铜碗包好,塞在了米缸里。为了保险起见,他又在上面装了半袋子大米。处理妥当后,他站在米缸前心满意足地点了一支烟,深深地吸了几大口,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