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桃木梳无弹窗 正文 chater 42
黑色的jaguar豪华房车往别墅驶去,望向柏油路的尽头,几栋尖顶的欧式蓝房子。/ 。5 .c//来茴只瞄了一眼,便把头转向窗外,透过绿荫荫的玻璃窗膜,北方的海滩上只遗留了几串长长的脚印。当然,这是她猜的,浅白色的沙滩上见不到个把人,但这么美丽的海滩肯定是有人来过的,即便是冰凉的冬天,总有一些心怀浪漫的人无法抗拒蓝色的海水,一人多高的浪花,和微红的云霞。听着海潮的澎湃声,车子很快驶进一幢蓝房子院内,白色的镂花大门,两层的精致小楼,他们在底楼的大理石台阶旁下了车。清洌的海风拢上身,来茴拉紧了豁风的大衣领口,挽着闲适的周于谦进了新住处。
在玄关处脱了鞋,来茴绕过红木格子屏风,踩在光可鉴人的复合式木地板上,低了头,看到自己苍黑的影子,孩子气般的,右脚在地板上磨蹭了几下,抬头赫然对上周于谦似笑非笑的眼神,她略微窘迫地道:“这……地板是热的?”
周于谦看看她的双脚,再把眼光移到她脸上:“要不要把脸也贴到地上测测温度!”
来茴还他一个“无聊”的白眼。“我不是没见识过嘛!”
“北方的冬天除了暖气就是地热了!”周于谦脱下外套递给工人,又向来茴道:“我还有些工作要处理,你先休息会儿,晚点出去吃饭!”
他上楼后,来茴在屋里兜转,客厅不大,暖烘烘的,海蓝色的沙发一组靠墙,一组靠窗,与地板同一色的小几,几乎是贴到地面的,果盘里盛着几串紫灿灿的葡萄。她盘腿坐在地上,摘了颗喂到嘴里,眯起眼睛慢慢嚼,清凉的甜汁里带点微酸,把核吐到手掌心上,她从几下面找出几张影碟,全是获奖的大片。来茴一向自认是小市民,这些电影即使久负盛誉,她也鲜少去看。
此时无聊,随意地抽了张《吹动大麦的风》塞进dvd机里,又爬回原处,靠在沙发边缘,抱了方枕,抓了串葡萄仰头咬下一颗,很有闲情逸致地欣赏起电影来。
运气很不好,她抽中的是一部催人泪下的影片。整部电影绿浪翻滚,绿色是爱尔兰国旗的颜色,到了影片最后,这个颜色才被灰蒙蒙的尘雾渐渐淡化,直至消失,什么都看不清了,茫茫的灰,她的心随着颜色的淡化而失落,年轻的爱尔兰战士被处决,泪不可仰制地溢出眼眶,当周于谦拿过她手上的葡萄时,影片已经结束了。
“来渡假还选这么悲伤的影片看?”周于谦笑道。
来茴抹了抹眼泪,不好意思说自己跟本没听说过这部影片,忙道:“我以为我不懂欣赏,所以也不会伤心!”
“你的意思是你还是有品味的?”周于谦从藤制的小桌上抽了纸巾递给她。“比起你那些吵吵闹闹的搞笑片来如何?”
“那是雅俗共赏的,再说,小市民本来就需要娱乐!生活中原本就有许多的心酸事,谁还会去看那些悲伤沉重,还要费神领会其深度的电影!不是自虐嘛?”
周于谦听着她头头是道的辩解,不可置否。来茴又惊讶道:“原来你也是会看电影的?”
“我就不能看电影?别忘了我也年轻过,也疯狂地迷过电影和……电影明星!”说到最后,他的表情颇为不自然,声音也小了些。
来茴察觉到了,不动声色地道:“意思就是你现在很老了?”故作打量般地在他身上巡梭一番后,得出结论:“也不算是很老,就是比我老了点儿而已!”
他笑了笑,老气横秋道:“你倒是会说话,老的是心,你自然看不出来,当人把许多事看得透彻时,心就老了,人也老了!”
来茴看他额头上浅浅的皱纹,突然感到心疼,他被前妻伤得很重吧。年轻时怀着炽热的心去爱慕一个人,把银幕上催人泪下的女主角娶回家时,想他的心情也是兴奋而喜悦的,只是生活太残酷,一点一点地夺去他的兴奋,他的喜悦,等到他从岁月的桎梏,生活的严刑中挣脱出来时,已是心如死灰。
当人把许多事看得透彻时,心也老了,人也老了!热情没了!追求没了!处处防备着,给自己筑起高高的城墙,深不可测的背后是竭力压抑的寂寞!
她突然想拥抱他,像自己的孩子般拥抱他,柔柔地拍着他的背,轻声说:不怕,我疼你!
她也这么做了,攀上他的肩时,周于谦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随后,她的脸在他的发鬓蹭来蹭去,讨好得像只小狗,只差伸出薄薄的,长长的舌头舔几下子,他很想笑,在笑出来前,听到了她温柔的声音:“我也是看得懂那部电影的!”
他的身躯陡然一震,还未牵开的嘴角凝滞了笑意,电视机屏幕一片深沉的蓝,里面没有任何图像,如同他暂时停摆的思绪。难道,她是在说----
她也是懂他的吗?
多具关怀和温情的拥抱!他怔了许久,身体深深地陷进了柔软的沙发里,连同心一起,寸寸地沦陷,他突然觉得自己全身都柔软得不可思议,仿佛是连续工作了一星期后,找到张大床,想也不想,也想不起什么,更管不得什么,“砰”地就躺了下去。
只求,一夜好眠。
晚饭吃的是海鲜,不是大酒楼,而是一家知名的夜宵档。盘子里堆着清蒸的红蟹,掰开壳,里面是油滋滋的蟹黄,原汁原味的鲜香,来茴胃口大开,敲碎了一只蟹腿,拉出白嫩的的蟹肉,眉开眼笑地往嘴里送。而周于谦则是把元贝里的粉丝拨开,只拣了肉吃,她微微蹙眉道:“你真挑嘴!”
撑着花布篷子的夜宵摊里,坐在板凳上的周于谦仍是贵气逼人,又挑开一缕粉丝后,他语气平平道:“这里粉丝元贝做不出南方的味道!”
来茴无言,想他愿意来这种地方已是受了大委屈,就宽恕他浪费粮食,反正雷也劈不到她头上来。
转眼间,四只蟹变成一堆空壳,来茴吃得饱饱的,见周于谦仍是没吃什么东西,关心地问道:“你不饿吗?飞机上你也没吃!”
周于谦只摇了摇头,放下筷子,唤来老板买单。又问她道:“吃饱了?”
来茴点点头,问:“你不喜欢这样的环境,为什么还要来这里吃?”
“听别人说这里的菜色很好,显然上当了!”其实是听了下属的话,这里的菜最具地方特色,所以才带她来尝尝。刚说完,他转头便对上老板青黑的尖尖脸,尴尬地付了钱,拉着来茴匆匆离开了。
马路坑坑洼洼,两旁的小摊首尾相接,时间尚早,夜市的客人不多,路灯零乱黯淡地亮着,冷风簌簌,来茴双手拢在嘴边,呵出热气暖手,断断续续地又夹杂了笑声,她睇了睇周于谦冷峻得仿若结了层霜的脸,咳道:“你说那老板的脸像不像炒糊了的栗子!”
周于谦嗤地笑出声,冷峻的线条柔和了些,他曲臂握住来茴的手道:“的确很像糊栗子,黄黄的皮黑了一大块!”
正笑着,路边摊冒出一个操着天津口音的女声。“嗨呀!先生小姐,我们家的栗子没有炒糊的,要不要买几颗尝尝!”他们转头,巧的是家糖炒栗子铺,一张热情过份的方脸,冲他们笑得格外殷勤,应该是老板娘,四十岁上下,她男人正从玻璃柜里铲了赤殷殷的栗子往纸袋里装。“我们是老字号,栗子颗颗都是精选的,饱满香甜,买一袋尝尝?”
“你要吗?”周于谦问来茴。
来茴看了眼不停搓手的老板娘,这天冷得,她们做生意也不容易,而自己也想吃,忙回答道:“要!”
老板娘喜悦地笑着,手臂碰了碰男人。“给她们装底下热乎乎的!”男人看起来很木讷,闻言把铲了一半的栗子呼啦啦地全倒了,用铲子拨了拨,开始往袋子里铲热的。老板娘趁空又跟他们聊上了。“两位是外地人吧!吃过我们家炒的栗子保证你们以后还想吃!”
周于谦指着柜子前摆了一排包装好的栗子,以商人的角度问道:“既然知道我们是外地人,你为什么不随便给我们一包就好?”
老板娘哈哈一笑。“我呀,是看你们小俩口感情好,肯定是来这儿玩的,万一凉栗子冷了你们的感情,这罪过可大了,所以给你们热乎乎的栗子!”
什么逻辑?来茴古怪地睨她一眼,问道:“那感情不好的,你就给他们卖凉了的吗?”
“是啊,我要看到两个走路分得老远的,就给他们凉了的!”老板娘见来茴一愣,指着那排包好的栗子,笑得乐不可支:“哈,真伶俐的小姑娘啊,大姐这是逗你的,包好的也是刚铲起来不久要给人送去的,给你们底下热的,是祝愿你们的感情更好,像刚炒熟的栗子热乎乎的!”
话说着,栗子包好了,老板把栗子递给老板娘,老板娘又转交给来茴,临走前,她又对两人说道:“栗子凉了不好吃,只要放进微波炉里加热一会儿,保证还是和原先一样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