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王妃无弹窗 正文 变迁
修书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我在下定决心以前,就知道工程量有多巨大。全\本/小\说/网不仅太常卿把家都搬到了修书专用的府库,连被我调集来的夏夏和苏丽秀都是叫苦不迭。夜朝夕坚决不肯出仕,也没有回到天朝,只给我来了一封洋洋洒洒的信,直白地陈述了我如意算盘落空的结局。但是隔三差五的,就会有守宫门的士兵回报说,夜先生托人带东西来了。我每次去看,不是一个白苍苍,手里提着一个袋子的老人家,就是背着一个大麻袋,五大三粗的汉子。他们要不就是耳背,要不就是不会说话,形形色色的人,五花八门的出场方式,每次还都不一样。
但他们带来的东西,是清一色的书,其中有很多是极为少见和珍贵的版本,我对夜朝夕通天的本领又深刻地认识了几分。
姜卓很不满我早出晚归的行为,以前是我睁眼的时候他已经去上朝了,然后忙完一天的事情,我们一起用晚膳,晚膳后的时间几乎都是黏在一起的。可自从我主持修订大典,变成了他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已经去府库,夜里很晚了才回来。
饶是这样,这个欲求不满的家伙也没有放弃用“特殊”的方法教训我,可是我屡教不改,第二天反而拖着疲累的身体继续去府库,他这才有所收敛,再不敢累着我,只是各种名目的大补汤每天必定由言默准时送到。
汤的香味,让在我身旁整理书籍的夏夏和苏丽秀嫉妒心大起,这可就苦了两位姑娘的主儿。
夏夏跟湛锋成婚了以后就离开了我的身边,姜卓一直在物色一个贴身灵巧的侍女。这一天,姜卓亲自把我从府库抓了回来,要我好好休息,这个时候恰巧姜小鱼把阿仕送了过来。
对于这个女孩,我有一种出离的亲切和喜欢。在我的印象里,天下的美人不出圣雪族,从小生在美人堆里面,我的眼光是极高的。但是这个女孩,虽然身在天朝,骨子里却有一种圣雪族人才有的娴雅和纯净,让我一度很好奇她的来历。
姜卓刮了刮我的鼻子说,“阿宝不要小看天朝,天朝的美人也是数之不尽的。”
我撇嘴,酸酸地说,“是啊,美人多得我们苍王陛下都能左拥右抱了。”
姜卓朗声大笑起来,眼睛里却有些得意。我知道他在得意什么。
阿仕在一旁说,“王妃,奴婢小的时候,陛下还只是太子,那个时候偷偷跟着陛下,要把连理锦寄到陛下名牌上的姑娘,多得数不清。”
言默插嘴道,“陛下还是七殿下的时候,就已经让很多小姑娘爱慕了。尚德王还曾经打趣说,若是陛下早生几年,估计天朝女子眼里只有陛下而没有人识得他了。”
他们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站在我身边的男人不住地点头微笑,我伸手去扯他得意的脸,阿仕忙低下头去。
“胆子越来越大了,恩?”他揽着我的腰,一下子把我纳进怀里,嘴上的笑意浓烈得像是此刻弥漫的香气。
我伸手把他上多余的一根丝抚好,轻笑道,“胆子大也是你惯出来的。”
他脸上的笑意更浓,低下头,也不顾还有旁人在场,就吻了上来。
言默早已经见怪不怪了,所以给了阿仕一个眼色,两个人就悄悄地退下去了。我原是气恼他总是喜欢突然袭击,说亲就亲了上来,可无奈现在整个身子感觉都听他的,反抗也没有用。
他把我的整个舌头卷走,手也不安分了起来,我报复性地捶了捶他的胸膛,他的吻更深。
忽然,一阵晕眩袭入脑海,我几乎瞬间载倒在他怀里。
“阿宝?阿宝!”他的口气很急切。
我轻晃了晃头,笑道,“不要紧,可能是最近修书太累了。你抱我去休息一下就好了。”
他的脸色很不好看,铁青着脸把我抱回了寝殿。放好我之后,就要转身出去找太医,我伸手拉住他,“卓,不要大惊小怪,是最近没有睡好,还有点累。你知道的,我的身体一直很好。”
他在床头坐了下来,轻抚着我的脸,不说话。
“太医一来,又要传的沸沸扬扬。说我独断专宠,恃宠而骄的弹劾就又跟雪花一样来了。虽然你不理,也不让我知道,可是流言这种东西,怎么能堵得住?我不要给你添麻烦。”
“不准说这种傻话!”他把我搂进怀里,靠在我耳边说,“我要你健健康康的,你的健康比什么都重要。阿宝,答应我,珍惜自己。”
我抬手回抱住他,点了点头。
“那些闲言碎语也不要理。爱你是我一个人的事情,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做丈夫的责任就是要保护自己的妻子,阿宝……”他温热的嘴唇贴在我的脸上,我能感觉到他震动的喉结和他紧紧抱着我的手臂,“原谅我不能舍掉国家和人民,给你单纯的生活。”
我摇了摇头,笑道,“傻瓜,你已经把你能给我的都给我了,我很幸福。真的。”
我们静静地拥抱着彼此,谁都不愿意放开对方。“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啊,纵然这份情意不在山水田园之中,少了它本该有的自由,而是摆在高高的庙堂之上,但只要我们的心一直没有改变,就能一生相守,拥有它的真谛。
其实今时今日,我很明白,这个男人,已经是我此生全部的幸福。
刘子谦醒来的时候,我去看了他。他脸上的表情淡淡的,眼睛还是像流水一样。我时有听说他得到内史大人的照拂,但当初的苏天博和叶文莫,哪个不是出神显贵?年轻人的骨鲠,是注定要在老大臣那儿吃亏的,这连姜小鱼都不能避免。想要出淤泥而不染的代价,就是被欺压。
他看到我去看他,很是意外,但也没有下床行礼的打算。
阿仕在门外等我,我自己在屋中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看着他。这个人骨子里有夜朝夕一样的骄傲,还有姜小鱼一样的心计,若是被他表面上的淡薄欺骗,就会误以为这是一个单纯的青年。但一个懂得韬光养晦,厚积薄的人,就算没有野心,也是有抱负的。
“你救驾有功,想要什么奖赏?”我问。他却沉默不语,一双眼睛只是看着我,似乎在努力地看清什么。
在我平淡的注视下,他终于低头说,“王妃,微臣不要奖赏,但是有一事相求。”
“说吧。”
“微臣请求调到地方。在朝中,虽然近在圣前,但是以微臣今时今日的地位,为国家做不了什么实事。何况工部在朝堂之上的都是闲职,只有下放到地方,臣才能一展拳脚,做些造福百姓的事情。”
我对他的请求有些讶异,却也在意料之中。无冶的那一年,他跟我一样经历了很多,还曾经与死亡只有一步之遥,纵使我不相信他,也要相信人性中那些,最初的东西。
“我会跟陛下说说看。但是子谦,你告诉我实话,如今你所做的一切,还是为了越明珠堰,越无冶县吗?”
他终于再次直视我,目光中有了一种缓缓凝聚起来的东西,“微臣当初万万没有想到,您竟然是女子……”他仿佛还处在梦中,惶惶然地说,“王妃,微臣今日所求,并不是意气,当初在考场上说的,也都是真言。”
倒是一个诚实的人。可我多少欣赏他要秉持自己的决心和勇气。调任到地方并不难,只要跟姜卓说一说就可以。
回到逐日宫,看到姜卓正在脾气。我听言默说,是因为今天苏天博来,交代了新年和醉月一案的一些事情,结果现永昌令牵扯其中,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他。作为天都的守护者,居然如此罔顾法纪,姜卓当即下令撤去永昌令的官位,打入天牢。
而继任永昌令的人选,大出所有的人意外。那个人就是少年状元沈晴暖,据说是童百溪力荐的。沈晴暖自问鼎状元,编入吏部以后,就跟郎中令还有童百溪走得很近。
自从晴暖来了永昌,我没有见过他几次,他也没有主动来找过我。这一天,姜卓和叶妃要在御花园里面摆私宴,还邀请了晴暖,我因为在府库修书,所以没有前往,但是大概猜到了他们此举的用意。姜善真一定把她的心思告诉叶妃了,而且新年也一定生了些什么。
夏夏是负责大典中关于地志的部分的,她虽然没有接受过正规的教育,但是见识广博,能读文识字,那些文部的主事都很是欣赏她。自从嫁到湛锋家以后,她越地神采飞扬,每天都是笑容满面的,可以看出来婚后的生活很甜蜜。苏丽秀就比较患得患失,虽然才华满溢,但是面对爱情的时候,才女也是一个傻瓜。
人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但多少碍于我的身份,她们两个工作之余闲话的时候,都是拿我打趣,而且是夏夏比较胆大。只有在应人杰来的时候,才真正让一府库的人,了解到同时有一群的鸭子在叫唤的呱噪和闹心。
可今天应人杰破天荒地不找她们俩聊天,反而是走到我的身边,低声说,“臣刚从御花园那儿过来。晴暖好像变了很多。”
我放下手中的笔,仰头看她,眉头不自觉地拧了起来。
应人杰接着说,“陛下和叶妃本来要与他商量一下永安公主的事情,可是他态度冷淡,坚决不肯入座,还当众羞辱了公主一番,王子和陛下都震怒非常。”
晴暖,那个在我印象中温暖谦恭的孩子,何时变成了这样?想起当初在去无冶的路上,那个有梅骨的少年,我的心里就是说不出的滋味。离开无冶的时候,他的一番话几乎让我落泪。这样的人,说变就变了?因为权力,还是因为倾轧的朝堂争斗?
应人杰接着说,“本来他出任永昌令,我还有点担心,担心他那么温柔善良的性子禁受不住,可现在看来,朝堂真的是能迅让人成长的地方。也是一个大染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