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住定无弹窗 正文 第十章
娄恬有着很高贵的出身。\ 、b 5 。c0 //她的父亲生前官拜三台御史,以清廉正直闻名。而娄恬的姊姊娄怡自十五岁那年便是京城的第一美人,青年俊彦们莫不卯足了劲想将这朵倾城名花迎回家里供着娇养。后来是皇帝老爷作的主,将她许配给了战功彪炳的少年武将…镇远侯赵光棠。而那赵侯爷,同时也是个皇亲,得唤皇帝一声舅父的。她们姊妹一样的美丽!所以理所当然,长大的娄恬也被京城贵公子们竞相追求着,那些贵公子的来头一个比一个大,每一个都势在必得。
吾家有女初长成,身为娄恬唯一亲人的娄恰,当然是又欣慰又不舍地想帮妹妹挑一个完美的夫婿来匹配。左看右挑的,还没看到中意的时,岂料那趟侯爷竟说了这样的话:“你舍不得妹妹出嫁,怕她会在夫家受苦,那不如这么着,就把她留下来与你作伴,我长期驻守边疆,你们姊妹在京城相伴也不致于寂寞。”
意思是…赵侯爷想纳偏房!
意思就是…那赵侯爷想将娄恬纳为偏房!
娄怡没有听错,她又问了夫婿两次,都是肯定的答案。
于是娄怡以最快的速度将妹妹送走。要她离开京城,要她独自过活,或找一个踏实的青年过一生,或是单身也好…
“一个再好的男人,他都会伤了你的心却不以为意,也许,独身是比较好的。你去吧!不要回京城了。”那时,从不轻易掉泪的侯爵夫人是哭着这么说的,教心魂无所依从的娄恬顾不得害怕茫然的未来,全依了姊姊的话,要她走,她就走。
只是娄恬没想到,她走之后不到三个月,姊姊也离开侯府了。
娄怡跟着娄恬的行迹而来。
姊妹俩泪眼诉完离情之后,还是娄怡先止住泪。她说道:“恬儿,不要恨姊姊。姊姊不是容不下你姊夫纳妾,但我断不容许你这么被糟蹋。那时我想,我嫁他八年,他待我那样的好,却还能随口毫不在乎地说着要纳妾的话,那么那些京城里想娶你的王公贵族们,我又能信过多少?怎能相信他们能带给你幸福?他们全都是一个样。你姊夫有纳妾之心,我只有心痛,无法阻止;可他想纳的人是你,我却是万万不能允他了。那时我刚生完羽儿,身子尚虚,若跟你走了,只会拖累你。直到我身子好了,你姊夫又恰懊给派了一个任务出远门去了,一时没法理会家里的事,我便也出来了。带着羽儿,把儿子留给他,我是不打算回去了。”
祝则尧在一旁静静地看。这对姊妹同样美丽,但性情却是截然不同。
姊姊清冷刚毅,喜怒控制得宜,威仪天生;而妹妹贞静温柔,既聪慧又有着圆融的好脾性。
看得出来,娄怡外冷内热,在感情上必是一旦受伤便要玉石俱焚的以决裂作终结。所以祝则尧并不意外她会出走,倒是娄恬等人为此惊得低叫出声!
“姊姊!姊夫不会允你这样出走的!他回来要是知道了…”
“他知道了又能如何?”娄恰冷笑,“我们姊妹俩再无其它亲人,他还能找我们的长辈声讨什么公道不成?我既打算离开他,就会藏得他今生再也找不着!”
“子征呢?你真舍得下他!”娄恬自是不敢多提那个会教姊姊生气的人,改而问着姊姊心中必然百般牵念着的儿子。
丙然,一脸冷漠的娄怡,脸色当下脆弱不堪,无法再说什么气话了。
“舍不得也得舍。子征是侯府的嫡长子,未来的爵位继承人,我要带他走,就真的摆脱不了你姊夫了。所以我带女儿走,女儿对男人来说并不重要,他就算会来找人,也不至于非找到不可,一年、两年之后,他就会放弃了。”
娄恬见姊姊对姊夫的气怨正盛,也不好在这时劝慰些什么,心里想着多么凑巧,姊姊来了,而姊夫恐怕也来了,都来到这永昌城。那么昨天丽人看到的豹组侍卫所打听的“三个女子”会不会找的人不是她,而是姊姊?
这一点她得想一想…
祝则尧见天色已晚,而娄恬的姊姊脸上尽是倦意,是该告辞的时候了。今日真是充满惊奇的一天。为这突来的变化,他得回去做一些事,他心里想的正是与娄恬相同,那赵侯爷的来意会不会是只是在找妻子,而非找娄恬?他必须弄清楚这一点
“不早了,你们早点休息。”他起身告辞。
“嗯,我送你。”娄恬也跟着起身,见到姊姊微讶的眼色,她只是笑笑,并不担心教姊姊发现她的心思。
祝则尧看着她笑,情意在彼此眼波里摆荡。
而娄怡直到这时才发现,这个带妹妹前来恬静居的俊美男子不只是妹妹所介绍的…代她找合适房子的掮商兼之很照顾她的朋友…而已。
这两人是…两情相悦的。
妹妹竟会喜欢上一个这么一个平凡普通的市井商人吗!
望着他们走远的身影,娄怡震惊不已。
“姊媲个很刚烈的人。”走在回廊上,离厅堂远了,娄恬才说话。
“我了解。”
“姊姊想与我一同生活,永远离开姊夫,我不知道该不该支持她。”
“我会帮你查清楚。”
“查什么?”她轻扯住他衣袖问。
他停住步伐,侧过脸望着身边的她。
“查你心里想知道的事。”
“我想知道什么?”她笑,很是故意地问着。
他也跟着笑了,“你想知道的、想要的、想做的,我都会帮你。任何事。”
“为什么要对我这样好?”很难不被这样全然赤诚的情意所感动。从一开始两人初相见,就隐隐觉得他想要对她好,神态动作上更是小心宝贝得生怕有什么地方惹她不快的惶恐。
那不是出自于对身分高贵的人的敬畏,也不是逢迎谄媚为着什么好处。他的讨好,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想让她愉快舒适,不要有任何烦恼。
“对你好,可以让我快乐。”他真心说着。
“你不想要我回报你吗?”她发现他从不对她索求情感,为什么呢?
“你回报了。”
“我没有。”至少她是没有说出口的,不是吗?
“你有,你让我…爱你。你没有拒绝我的喜欢。”
啊!爱…他说了…爱!
幸好夜色遮去了她的羞意,可是那爬满身的燥热,他怕是也感受到了。
“娄恬,我一直是不快乐的,也常觉得一生将要这么过下去。除了买下恬静居之外,我没有其它目标。我不要仕途上的风光,不求锦衣玉食,对天下美景亦无任何想望…”他伸手,渴望着拥她入怀,但又不敢纵容自己放肆而惊吓到她,只好将双臂抵在她身后的廊柱上,圈她于他的世界里,感觉到拥有,那就够了…双臂上的青筋暗浮,是苦苦克制的证据。
可是娄恬不顺他的愿,完全不体贴他为了当一个君子所做的努力,她…羞羞然、但坚定地偎入他怀里。
坚实的身躯猛地一震!
然后,他的手臂便…再也不听使唤地顺势…紧搂住她了!
深深的叹息!
那么的、那么的满足…
心与心如此贴近,将他孤独冰冷的心都熨得沸腾了…
他的口气因为满载了太多感情而不稳…
“叔父一家人都对我很好…所以我不明白为什么我还会这么不快乐…我不能教他们知道我…其实是厌世的…其实一直在怀疑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世上。我知道叔父极力要我长命百岁,怕我像父亲一般英年早逝,所以不让我出远门,也不求我光宗耀祖。”
“你对每个人都很体贴。”她说着。
“只是好好活着,算得上什么体贴?我什么也没做,他们对我的要求多么微小。”他对恩重如山的叔父一家人总是感到愧疚。
“你是体贴的,所以从不违逆。”她低道,“你也不是当真没有任何想望,只是为了让家人安心,你愿意将自己锁在永昌城,给他们安心,而不快乐便自己独尝,你不是没有什么想望,你只是不愿去想。”
怕一旦深想了,就会想要逃脱离开这样的困囿,于是压抑着自己,不让自己去想。她知道的,打一开始,她就知道这个男人心思藏得很深,既是个真诚清朗的人,又有着阴暗压抑的一面。
“那种压抑,没打紧的。”他喃喃地说:“在遇见你之前,我什么想望也没有,所以日子并不难过。”
“但也不快乐。”她小手滑到他俊美的面容上,以温暖偎着他的冷凉。
“因为那时没有你。”他沙哑说着。
“我?”
“是的,你。你是我的快乐。我总是很想很想你…就算心里知道高攀不上,还是自欺着说:没关系,我把心藏着,不教你看见,只要对你好就好了,我没要高攀的,我没要你回报的…”他倏地将她搂得更紧,面孔深埋进她颊颈间,用力嗅闻她的馨香。“但我没办法。我总是想要着更多更多,心愈来愈贪…当你不理我时,我都要疯了。”
“则尧…”她低声唤着,也安抚着,似在跟他承诺着幸福“我在这里,我会一直在这里。只要你需要我,我就会在。”
“恬…”他不舍地放开她身子,就着微弱月光,两人对看着。他的眼底有一片晶莹,像是被月光照进了粼粼。
“我也喜欢你。”他不敢求的、不敢奢盼的情意,她给了。
这是一个互许终身的夜…
“恬,”他叹息,然后…虔诚地、虔诚地轻捧起她一双小手,将他的轻吻印在她雪白的手背上。
这是一生的承诺。
事情发生得太快,让人措手不及!
“你说什么!”祝则尧叫了出来。
他的叫声引出了所有正在用早餐的祝家人。
阿丁彼不得别人听到了,再次清晰而急切地叫着…
“这是阿威他们咋儿个深夜去县太爷府邸送柴薪时偷听到的,那个周管事说等今儿个一大早就会去川流行拿恬静居的房契与那个大官爷签合同,保证今日之前过户交屋完毕!”这就是他一大清早冲上门来的原因呀,顾不得遮遮掩掩了!跋紧让尧少知道这件事才是最最重要的呀!
“周管事擅自卖了恬静居!”说话的是祝老爷。
“是是是的!老爷子!”阿丁最敬畏祝老爷了,一听他问,马上立正站好,中气十足地回话。
“他怎会做这样的事?”祝老爷不解,明明私下交代过了,恬静居是卖不得的,周南怎敢擅自将房子卖了?
“他讨厌则尧你又不是不知道。”祝夫人走过来说着,“阿丁,你那票好兄弟有没有听到买主是谁?”她知道这些孩子在则尧的教养之下,不仅能自力更生,还是一支全永昌城消息最灵通的探子军。
“有的有的!那个买主叫做赵光棠!听说是京城里的一个大将军还是什么王爷的…”
“赵光棠!”祝夫人当下失声叫了出来。
“是他!”祝则尧凝眉想着这人突然买下恬静居的原由,会不会是…
“管他是谁!没我允许,周南别想卖掉那宅子!那是我要留给…”猛地发现自己就要失言,于是话讲到一半便噤口。
“爹,您想将恬静居留给则仪吧?”祝家老二直接就把父亲没说完、但大家听了都知道那未竟的话是何义的字眼给说出来了。“那您当初何必交给川流行卖呀?害得则尧为着那间宅子失魂落魄的。”
“你…”祝老爷气得就要骂人。
“我先去铺子里!”祝则尧说完,便往后头的马厩方向跑去。
“我也…”阿丁也准备跟过去,不过有人却拉住了他…是祝夫人。
“阿丁,我问你,那周南为什么老找则尧麻烦?”
阿丁吞了下口水,嗫嚅道:“我…不知道。”尧少叫他不可以说的。
“阿丁,把你知道的说出来。”大老爷严肃地命令着。
马上立正站好,知无不言…
“因为周管事以前偷偷挪用过川流行的公银被尧少发现,使计追了回来!因为尧少暗中阻止了周管事将川流行的房案与客人转介给他与亲人私下开设的中介铺!最近的一桩恩怨是:周管事想趁城南季家手头困窘时贱价收购季家商铺里所有的高级丝绸布匹,可是尧少打坏了他的如意算盘,替季家找了一条通路,直接把丝绸卖到京城去,赚了好多钱;这下子也就不必急着卖安兰居筹现了,季家因为有了大客户而绝处逢生,生意兴旺!结果这下子又惹到周管事的儿子周必安了!因为他正为安兰居办了个竞价会,都已经叫价到一万两千多两了。季家不卖安兰居,周必安当然就抽不到丰厚的赏金了,原本季家还私下允他说要给他一千两分红的。”
有这样的事?他们竟是不知道!
“爹,我就说您大材小用吧!”
“可恶!周南居然敢背地里做出这样的事!”
“居然还私下向客户抽红头!”
“老爷,我就说过了呗,那周南一直欺负则尧,不是个好东西!”
“我们快去看看吧!”
这些轰叫声,是同一时间里发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