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审死官无弹窗 正文 第七章 千骑行
当张允从睡梦中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日晌午时分,睁开眼睛看了看左右,却见床边只有司墨和许淑两人,兴许是太倦了,俩人肩并肩,头靠头得睡着了,而司墨的脸上犹有泪痕,让张允的心微微一疼。他环视了四周一眼,发现四周的家具摆设很熟悉,显然还在六里堡内,想来日前自己虽在战斗中昏倒,这仗却是没有败,想必是贺虎顺利得把援军给带了过来,适逢女真人的主帅皇太极也倒地不起,辫子兵多半也是无心再战,这才侥幸取胜。
“相公,你醒了?”司墨嘤咛一声,醒转过来,见张允正睁着眼睛看着自己,顿时激动万分,不过泪花却不自禁得涌了出来。
许淑也被她的喊声惊醒,看到张允无恙,也是放下心来,不过却道:“谁叫你身先士卒的,这仗多了你未必就会赢,可要是少了你在旁边坐镇那是非输不可,挺大的一人了,咋就不知道心疼自己呢!”
“多谢公主指点,微臣受教了!”张允一本正经得朝许淑抱了下拳,挣扎得坐了起来,问了问日间的情形,倒果真如他所猜想的那样,千钧一发之际,贺虎总算是把援军给带了来。
客观得来说,明军的战斗力相比辫子兵来是差了不少,可胜在是生力军,而且女真人这边主帅生死难料,军心顿时就散了,只好缓缓退却。 因为不是溃败,所有明军也没有紧追,免得把辫子兵们给惹急了眼,也来个困兽之斗,那就得不偿失了。
“很好,扶我起来,我得当面向驰援咱们的将军道声谢才是!”张允说着就想撩被子起床。
许淑却呀地一声尖叫。 下意识得把眼睛给捂上了,而张允受了一吓才猛得察觉到下面似乎没有穿着裤子。 饶是脸皮很厚实也不禁微微发烧,忙又缩回了被子里,看了看司墨,却见她摇了摇头,顿时就觉得脑袋大了一圈。
而许淑见张允没起来,也似乎是感觉到了空气中的那一丝尴尬气氛,于是忙把话题给扯开了。 解释道:“来的乃是袁崇焕,若非你一力保荐,他焉能有今日,说起来他该说是你的门生,这个谢字是提都不用提的!”
“那不一样!”张允缓缓得摇了摇头道:“为国选才乃是我的本分,向皇上举荐那也是看着他有才能,而并非想在朝中拉帮结伙,因此这门生二字日后是休提了。 更何况救命之恩怎能当不起一个谢字!”
许淑见他如此,也知道他的性子固执,认准了就不会更改,也就不再劝说了,不过见张允躲在被窝里迟迟不肯动弹,反想起了还得避嫌。 脸色又是一红,轻声啐了一口,推门走了出去。
“司墨,老实交代,我这下面怎么没有了,靠,我是说裤子怎么没了?谁干地!”
“相公希望是谁干的呢?”见张允醒来,司墨心中开心之极,居然和张允开起了玩笑。
“别笑,说正经话呢。 你就没想到吗。 这可是关乎着老爷地名节,岂能儿戏!”张允板着脸嚷嚷道。 不过地气明显不足。
司墨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因此也不在意,笑吟吟得道:“那**晕倒在了沙场上,范同把你给背下来时,浑身上下全都是鲜血,我都吓傻了,只记得哭了,幸好公主在,帮你把衣服脱去,擦拭掉了血迹包扎了伤口,后面的事就不用我说了吧!”
“完了,什么都完了。 ”张允喃喃自语道。
他不是不知道许淑对自己的情感,不过实在是受不了她的脾气是一直在装疯卖傻,即便是许淑大老远得从京师追到辽东,张允对他依然是不加辞色,为得也是让她知难而退,免得彼此为难。
可他千防万防却终究是没防住,这下子可好,自己在河间时看到过许淑的身体,而现下许淑也看了自己的身体,表现上看是两清了,可在此时地道德标准下,许淑却是吃了两次亏,再往深里说,许淑除了嫁给自己那就只剩下个自尽以证清白了。
就算张允装糊涂,可谁能保证公主身边的扈从里没有万历的密探下,这事要是一五一十的禀报上去,好嘛,就算他想赖帐都不成了。
流年不顺呀,该着的,张允很宿命的感慨道。 不过倒是再没有赖在床上,在司墨的服侍下换了身便服,出了房门,却见秦氏兄弟和袁崇焕正坐在外面喝茶聊天呢,想必说得也不是什么风花雪月,肯定是战局,于是笑吟吟得凑了过去道:“说什么呢,也让我听听!”
“大人!”几个人连忙站了起来,很是恭敬得朝他行了一礼。
张允笑呵呵得还了一礼,而后对袁崇焕道:“元素兄,承蒙你大老远得赶来相救,才没让我死在此地,大恩不言谢,情谊我记下了,以后必有报答!”说着拍了拍胸口。
“大人言重了!”袁崇焕在关外历练了些时日,身上那股子书生意气被磨掉了不少,最起码这客套的本事见涨。
“方才你们聊什么呢,说来听听如何?”张允也不打算在这个问题纠缠,于是岔开了话题。
袁崇焕忙把方才聊天地内容说了一遍,却让张允一惊,暗道:“这历史的车轮子咋就偏移这么多呢!”
却原来是就在六天以前,抚顺一线的女真人率先发动了进攻,大量的朝鲜兵被逼着拿起刀枪冲在前面,围攻熊廷弼所在的抚顺,这明朝和后金的战争就这么莫名其妙得开始了。
而那时候袁崇焕刚巧被熊廷弼调派到了沈阳,恰逢贺虎前往请求支援。 一听说张允被围不管是孙承宗还是袁崇焕都是焦急万分,这俩人可是很清楚,若非有张允地一力支持,只怕这辽东地战局远没有现在这么乐观,说是投桃报李也好,说是仗义也好,总之孙承宗忙点了一万精兵命袁崇焕带领着前来救援。
说是救援。 可是袁崇焕这一路却走的一点也不顺利,既然明朝和后金已经彻底的撕破了眼皮。 那也就再也没有了顾忌,这路上阻击,骚扰,种种手段用了个遍。
倒多亏主帅是执拗的袁崇焕,也幸亏他在辽东的这些日子学了不少带兵打仗的本事。 这一通恶战下来,双方互有损伤,他带出来的兵倒是没了一开始对辫子兵地畏惧。 再加上手头上有着充裕的雷火,女真骑兵再怎么凶悍那也是奈何不了他们。
就这样总算是在张允最危急地时候赶了来,不过刚刚收到了探马递来地敌情通报,说是抚顺的辫子兵打地相当凶猛,这短短几天的时间已经发动了二十几次冲锋,瞧这意思是想把抚顺给一口吞下。
不过张允却从中嗅到了一点阴谋的味道,瞥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地图,而后问道:“元素。 我问你,熊大人可曾请孙承宗大人前往支援!”
“那倒是没有!”袁崇焕摇了摇头。 张允也暂时松了一口气,可袁崇焕接下来地一句话却让他心头的那根弦重新又绷了起来,他道:“不过抚顺的战事打的如此艰难,熊大人那边伤亡肯定不小,孙大人说不定会前往增援。 又或者是直击后金的匪巢——赫图阿拉,来个围魏救赵,以解抚顺之围!”
“若真是这样,那可就糟了!”张允一听这话,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指着地图道:“依我的猜测,努尔哈赤之所以摆出要拿下抚顺的姿态其目的却不是为了这一城之地,而是要以此为诱饵,骗得孙大人派人前往增援,然后在路上伏击。 如此一来。 我军必定伤亡惨重,士气也会受损。 沈阳地兵力薄弱之后,努尔哈赤再挥军前往,摆出狮子搏兔之态,若是熊大人驰援,那么肯定重蹈覆辙,若是不救,努尔哈赤花些时日拿下了沈阳,到时候抚顺岂不就成了他的囊中之物。 ”
“就算是熊大人不救,而且孙大人也能守得住沈阳,可又难保朝中和女真人勾结的那些大臣不会跳出来指责熊大人见死不救,**,一石三鸟,真够毒的!”
“那要是突袭赫图阿拉呢?形势岂不是就逆转了吗?”袁崇焕问了一句。
唉,这个袁崇焕呀,看来还是年轻,这战略眼光远远没有达到足够的高度,张允在心里叹了口气,而后耐心解释道:“既然是突袭,讲究得就是个出其不意,可你看一下地图,沈阳距离赫图阿拉何其远啊,若是派遣个上万兵马前往,行迹必定难以掩藏,若是派个千八百人,还不够辫子兵塞牙缝地呢,再说了,你来的路上就没察觉到点什么吗?”
袁崇焕经他这么一提醒,猛然道:“我想起来了,那些辫子兵如影随形,无论我们如此隐匿,他们都能找到我们。 ”
“是呀,他们用海冬青在天上侦察,根本就无所遁形,如此一来,你以为孙大人的偷袭之计还能成功吗?”
“那咱们怎么办?”袁崇焕追问道。
“首先派人前往沈阳制止孙大人,把此中的厉害叙说清楚。 同时派出咱们的斥候,侦察一下女真人的动向,倘若孙大人已经上当,那咱们也不能坐以待毙,既然女真人能玩手螳螂捕蝉,那咱们就不妨当一当黄雀,战争不只是攻城略地,更是要最大限度的削减敌人的有生力量,说白了,女真人本来就不多,杀一个杀一个,如果咱们能把他们杀光了,这仗想不胜都难!”
“杀光他们!”袁崇焕等人齐声呐喊。
几个青年将领热血沸腾了一番之后,开始商讨下一步的计划,张允凝神看着地图,脑子里骤然间闪过了一个大胆的主意,瞥了旁边沉吟不语地袁崇焕一眼道:“元素,你可有胆量?”
“有!”
“怕死吗?”
“为国效力。 血洒沙场,死得其所!”袁崇焕慷慨激昂地道。
“那好,我有个想法,你们看可行否?”说着张允摸出了一根碳条来,在地图上画了个箭头道:“其实围魏救赵地计谋原本不错,怕就怕被敌人抢占了先机,而后以女真骑兵的速度想跑都跑不了。 很容易就是个偷鸡不成蚀把米地结局,可若是装扮成女真人的模样神不知鬼不觉的闯入敌人的后方。 闹他们个底朝天就不怕了,再加上咱们也用骑兵,四条腿对四条腿,打不过就跑,多半女真人也拿咱们没辙!”
“这个法子倒是可以一试!”袁崇焕激动了起来。
张允淡然一笑,开始和三人核计,把袁崇焕带来的军队分开。 步兵都塞给秦邦屏兄弟,命他俩带回沈阳修整,若是路上有机会地话,也可以增援一下孙承宗派出来的部队。
而剩下来地两千骑兵则由袁崇焕和张允统帅,正好六里堡战事结束后,满地都是女真人的尸体,白秆兵们割了不少女真人的辫子,正好废物利用一下。 穿上他们的甲胄再加上条大辫子,乍一看与辫子兵也没什么两样。
更何况海冬青也就是眼神好些,可毕竟是个扁毛畜生,焉能分得清楚这伙辫子兵是假冒伪劣的,如此一来,也就减少了突袭时被发现的机会。 而且张允更是把袁崇焕出来时带着的雷火卷走了一大半,两千骑兵,每个人地马上都能挂上一两个,就算和女真人对上,凭借着火器之利,也吃不了什么大亏。
四个人都是行动派,既然有了策略,马上就动作了起来,尽管秦邦屏兄弟俩很想和张允换一换差使,不过作为一个军人。 他们也很清楚嘛叫服从是天职。 更何况还有不少的白秆兵需要自己照顾,因此也只得无奈得答应了张允的命令。
袁崇焕带来的骑兵们纷纷换装。 从营盘里出来时全都成了辫子兵,只要不张嘴,多半还没谁能分辨得出是真是假,至于来火等物也都挂在了马鞍两侧。
“张允,我也想去!”这么大的动静焉能不惊动许淑,眼瞅着张允换了身女真人的装扮,聪明的她马上就意识到了张允的想法,闹着要跟着去。
“不行!”张允这次却是斩钉截铁地拒绝,而后又温和地道:“体谅一下我的难处好不好,这兵荒马乱的,你要是出个什么闪失我怎么办?”这话说得可就有点暧昧了。
“那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又怎么办?”许淑的眼圈一红,眼珠子就掉了下来。
“放心,我命大的很!”张允拍了拍她的后背而后道:“听话,随秦邦屏他们去沈阳,让我省点心,也帮我照顾好司墨,等我凯旋归来时,自然会给你个答复!”
“真地!?”许淑一喜,不过脸上又闪过一丝担忧。
“十足真金!”张允呵呵一笑,随即虎起了脸道:“不过你要是再偷偷得跟来,那咱们就恩断义决,我说到做到,不信你尽可以一试!”
想来许淑是早就打定要偷偷得跟着张允上路的,被他这么一说,又见他满脸的严肃,想起张允以往的性情,也知道他说的不是假的,虽然满心的不乐意也只得委屈得答应下来,嘴里却道:“你就知道欺负我!”
“呵呵,咱们张家从来都是爷们说了算,想进门就得有这个准备!”张允一笑,拉过司墨的手来吩咐道:“跟着公主,她要是半路没了踪影,回来就告与我知道!”
“恩!”司墨倒是没有许淑那么缠人,虽然心中万般不舍,可依然是很体贴的给张允整理了一下甲胄,而后柔声道:“相公,我等你回来!”
“好的!”张允将她紧紧一抱,而后飞身上马,在黑巾众地护卫下绝尘而去。
“司墨,你就不担心他吗?”许淑拉着司墨地手问道。
“怎么能不担心呢,可又有什么用呀?他的心那么高,我就是垫着脚尖也摸不着,再说他也是为了黎民百姓,我若是哭哭啼啼,纠缠不休,岂不是给他平添了许多烦恼,和敌人厮杀时也不得尽兴,何必呢?”司墨叹了口气,目光里多了几分幽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