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仔不是真实身份无弹窗 正文 第四节 万恶虚伪又无耻的传销
像所有刚接触传销的人一样,脑袋发热,**极速的膨胀,仿佛自己就是救世主,日月星辰,唯我独尊,气势直逼任我行.成功指日可待.狂热使林天辞职出来做,并决心不再打工.出来专职从事传销.辞职出来,首先就是借钱.唯一认识的就是姐夫的堂哥,堂嫂,堂妹一家.在番禺一个叫都那的地方,靠近顺德碧桂园.步行要三个小时左右.胜利就在前方,正当穷光蛋林天饿得满天星,举步为艰的关头.烈夏的中午近两点,发现他亲爱的姐夫的堂哥一家早已搬家不知所踪,取而代之的是四川人家.滴水,滴米未进的林浪子几欲崩溃.抱着找找看的态度,在都那村子里无聊的瞎诳,扯开嗓子喊那人名字.
林天多年后讲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内心平静的说:其实那天找不找得到他们都没有关系,但正是找到了,让我更清楚的看到世态炎凉,人情冷暖.
正当林天绝望之余,正要放弃之际,经过一个院子门口时,发现里面的自行车,很像上次姐夫带他来的时候骑的.大声的喊了一嗓子,走出来一个少妇.此人就是林天姐夫的堂嫂,林天姐姐的好朋友.此妇很惊讶林天为什么能找到他们。/ 。 ｂ5 。ｃ 0 \\林天也很惊讶自己原来找人还有一定有天赋。第一次开口向人借钱脸皮薄。当稚嫩的林天红着脸,扭扭捏捏像小媳妇般,开口借钱的时候,怎是老谋深算的大媳妇的对手,即刻罗列的一堆没有钱的理由,直接把林乞丐顶到南墙。
姐夫的堂嫂,姐姐的好友问林天:你吃饭没有?林天心里想着说两个字：没吃。结果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冒出另外两个字:吃了。
等待林天的除了三个小时的路,还有一个治安队员。倒霉的时候不仅没凉水塞牙,还可以碰到咬人的狗。林天与朋友分享这一段时候如是说。
林天一出来门口就碰到这个穿着制服的治安队员。这类人在2003年3月17日孙志刚事件之前是所有外来人员的噩梦。常以查暂住证为名,丰富收入。深夜把外来人员的出租屋,敲得巨响。2001年10月东莞大朗镇巷尾村的尽头巷头村,封街检查暂住证,搞得人心晃晃，作兽鸟散。在两个小时前，在巷头村的夜市上，人头涌动，一个打工妹刚冲完凉出来买东西，衣服没有口袋，只好把钱包拿在手里。一个短头发类似于道上的年青人与女孩擦肩而过，快速的抢了女孩的钱包，迅速消失在路边的巷子深处，只剩下打工妹声嘶力竭的蹲在地上抓狂，这个女孩下午刚发的工资。类似的事情每隔几天总会发生发起。
治安队员打量了这个两眼无光还带着怯懦的小青年,张口就要查林天的暂住证。早就听过治安队厉害的林天饿得说话都成问题,又是一次难忘的心跳。小声的说:没带,我来这里找我老乡玩的。我在大石上班的。我现在是回去。这个治安队却死活要热情的拖着林天上他的摩托车。表示要到治安队就说。林天在心里很不明白的想:当面就说得清楚的事情,为什么要到治安队去说。但巨大的恐惧使林天蹲在地上,嘴里嘟着:我不去,我是来看老乡的,我不去。一来二去那个治安队的已经失去了耐心,看林天也没什么油水,推了林天一把,用广式的普通话说:不要让我再看到你。接下来的台词仿佛如香港电影：见一次打一次。
已经分不清楚这是那天的第几次崩溃了,只是想着快点离开这个鸟地方。林天继续崩溃之旅，生存大挑战。如果刚刚经历让林天心理受到打击的话,那接下来的就应该轮到身体了.
从村里出来,刚走到105国道番禺都那段的时候天就阴沉下来。往顺德方向,前面有个收费站,过了收费站不到100就可看到金碧辉煌的顺德碧桂园.往市区方向,就是沿着这条国道270公里的地方,就是林天的家乡，此刻林浪子心生向往。
肚子比找工作时更加火烧火燎,袜子和汗夹杂着粘在脚上就像踩在泥里,内裤和衬衫全湿了.那天小林天做了回乞丐,是一个塑料杯的凉粉.在这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林天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感染了什么病.直到一次拿到体检报告,林天在心里嘀咕:他妈的,原来我还是很正常的.
这是求生的本能。这一天林天再没有吃一点东西,哪怕是一口水,外加走近四个小时的路,外加惊吓一次.
此时电闪雷鸣,转眼倾盆大雨,林天瞬间变成了落汤鸡.在1999年这个地方还没怎么开发,除了雅典花园,再无其它建筑.如果你在1999年10月的那天经过这里,你会看到一个半大的孩子无助的走在雨中,抹了把脸上夹杂着咸味的雨水引吭高歌,依稀可见是: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哪里,为什么流浪
东莞17路公交车上,一个青春痘上长着青春痘的中年眼镜正在对着手机大声的指导工作。大概内容是:他们的产品是日用品,化妆品;多库存点产品,万一有人要又没有会很麻烦;每天早点出门,多约些朋友之类的.重点强调要多库存些产品.
所谓的传销不过是一个无耻的谎言.上线不断的强调要多库存点产品,每个月都库存点。因为这样上线每个月才会有业绩,每个月才能拿到下线买产品的提成。这些传销的产品质量还说得过去。在1998年国家禁止传销以后,有公司继续在以这种方式在做,改名叫直销。所谓直销就是省去层层代理商,广告商等环节只经过专卖店,再通过以前的传销员现在的直销员到顾客手中。把当中省下的费用返还到直销员手中。但通常这种产品的价格都高出市面最贵产品的数倍,为什么省去中间环节还是这么贵？直销员的销售量可想而知,要想维持销量,于是都不断的发展人,然后叫下线不断的库存产品。所谓把中间环节省下来的费用返还给直销员但成了一句空话。可以肯定的是正是这些后来的人不断的加入,不断的库存才维持了直销公司的销量节节上升。
上线不断的激励你,要有梦想,人生要积极,不要总想着打工,直销才是你的事业.反之就是消极,没有人生目标.而唯一的表达方式的就是多卖产品,多带人来了解崇高的事业机会.负荷不了了,然后死机了.退出组织,用直销员的话来讲:就是死了,消极了.于是发起共同鄙视.
直销是没有底薪的,所有的一切都是自费.维持积极的就是来自上线激励的一腔热情.
林天的上线,周文洪,湖南淮化人,在1999年到2001年,自己从家里把老妈的私房钱五万块花个精光.2006年7月他的上线何总再次找到他,卷土重来把打工多年的积蓄拿出来在东莞高步装修了一间工作室,就是以前传销讲课的课堂的升级版.何总,以前人称何燕山,绰号火焰山,江西宜春人,从1995年到2007年,一直把传销做成了直销,整整12年的时间.2006年来沟通林天时,拿出现在的工资单,扬到林天面前,一脸的优越,5071块.他不知道林天2006年大部分的时间就是上网,出去看朋友,回家散心.一年只做了三单业务净赚60000多.林天露出陈冠希般的坏笑,下车时把何总的名片直接抛在坐位上.心里在想:真他妈的搞不懂,开车的这个何总的下线,脑子进水了,车都有了,还学人家做传销.这回好了,做了免费司机,车还自带，油自然要自己加。
2000年大石礼村,专职传销的人共有四人，阿牛，达哥，苹果，林天。这三人各有特色，阿牛，陕西人氏，人不如其名，身材异常的不争气，非但不能健壮如牛，也对不起北方汉子的形象。如果哪天台风的话，入围的机会高出常人。讲起话来，舌头好像被眼镜蛇咬过的效果，这种感觉又好像声音在鼻子里纵情缠绵，极为不情愿出来，瓮声瓮气。达哥，和阿牛恰恰相反，江西人氏，非但没有传说中的短小，却如北方人般骠悍高大，一度让阿牛觉得，他们是不是在投胎的时候，由于方向感不强，颠倒南北。苹果，没有名字般可爱，中等身材，只有脸上的肉多且红，有点像红富士。当这伙衣冠楚楚貌岸然的直销骨干一致感觉温饱存在问题的时候，出现了一个更为奇怪的事情：口袋里没有一分钱，吃的却是五块钱一克的保健品，一餐吃几大勺，很是奢侈。这个时候，林天终于完全理解，为什么人饿了的时候会吃观音土。原因就是没得选。幸运的是吃不是土，而是保健品。普遍认为贵，而不能普遍为大众接受的东西。一样是没得选。当大家饿得只有要床上保存体力的时候，达哥，不知从哪里扛来几个箱子。三个人多情的一致认为是粮食来了。包装打开时，不禁嘘唏不已。宝洁当时的洗发水四大品牌全在：飘柔，沙宣，潘婷，海飞丝。全是整版的小包的洗发水。苹果有气无力的发言：唉，又不能当饭吃！阿牛此刻一言不发，也无言可发，两眼放出的是淡淡的迷惘。林天闭上眼睛，同样无言以对。达哥发言了:“这个洗发水拿来的时候，是0.25元一包，外面卖0.5元一包，我们买0.4，吃点亏0.35元也买。拿工地上去买，一包赚一毛，总比这个鸟毛事业，实——在！”这是被事业伙伴推崇为成功的人士的事业伙伴，真实的想法。达哥此时表现出无限博爱，将仅有的几块钱，请大家吃了一顿饱饭。从老板娘的眼神中，得知：“这帮人，好像没吃过饭一样！”饿死鬼的眼神也告诉她；“老板娘，好眼力，没错！的确很久没吃饭。”然后各自埋头苦干。
找来交通工具——三辆自行车，一人一个包，款式如同去毒品交易的一样。自行车没有后座，林天坐在达哥的车把上，一起杀向在建设中的华南碧桂园。听说碧桂园的老板极为的了不起，广州的南浦有个岛是他的，番禺与顺德的交界处一个同样规模的顺德碧桂园，现在的华南，比前两个更是弘大。座落在番禺的迎宾大道，很是有气势，三处产业都在扩张当中。据说此人的钱，一个别墅也装不下。林天没有志气的想：梦想是个鸟，给他扫地，也是太过分。如果能守在他家外面捡垃圾，相信会很快被丐帮兄弟以地盘为由抬出来。
由于刚在建设中，走进有保安把守的超大的门时，很是顺利。分头行动，一个人一个方向，三个小时后在，大门外集合。在这个工地大部分是四川人，为了适应他们，不得不操着一口只能得30分的四川话，有事没事讲句：老乡；做啥子撒；要的。
首先进到一个工棚，然后正式的台词：你好，打扰一下，我们是宝洁公司的业务员，现在优惠大行动，平常5毛一包的洗发水，现在只买3毛5。四川老乡从灰头土脸中看到的是惊鄂的眼神：做啥子的哟？于是身为宝洁员工的林业务员敬业的重复一遍。
其中有一个稍微中年胡子开口了：“你这个有泡子没得？”
“啥子泡子？”林天不明白他所指的泡子是什么。
显然他知道这个业务员是个假四川，于是用国语重复一次：“你龟儿是四川的吗?洗发水是真的吗？洗得出泡吗？”
“当然没问题，要不你拿包来试一下”看着他们表示怀疑的眼神，补充一句：“免费的！”
于是他对旁边一个看上去未成人的男孩讲：狗娃，去试一下，有泡子没得。这个小男孩头发被尘土染成灰白色，对于这个免费的洗发水还有比较乐意当免费试验。大约过了半袋烟功夫，此人大呼：有泡子，有泡子。为了证明，连头也没冲。林奸商心里在叫；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他们一致认同，还是要的的时候。林天再接再励对胡子讲：“大哥，反正这个东西每天都要用到，在这里我们只来一天。赚钱不如省钱”
那个胡子继续发他的作用：“是撒，兄弟，那我一次拿一版能不能少点？”
“这个少是没得少了，既然你都开口了，我就送你几包，要的不？”
“要得要得”。
于是成交，后面的人，也纷纷掏钱，这一间工棚的四川老乡毫不客气，将洗发水一扫而空。于是我忙得不亦乐乎，收钱找钱，小送几包，仅此一单尽赚50，进来到结束不到20分钟。
回去的时候一路高歌《打靶归来》，在迎宾大道上演绎着四重唱，走掉的音符落在身边呼啸而过的奔驰车上，然后无情的弹到滚烫的水泥路上，被一辆宝马无情的冲散在风中。车上的人瞟了一眼,传达着鄙夷和不解:疯子。这伙疯子脸上洋溢着青春的气息，无畏，无惧，相信一切无所不能。此时夕阳西下，凉风吹起，众人第一次感觉到广东的太阳原来也可以是温暖的。从此又过上了温饱的日子，晚上仍然道貌岸然的跟人家谈人生，谈理想。仍然有不喑世事的少女眉目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