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仔不是真实身份无弹窗 正文 第五节 走出狐狸窝再做打工仔
每天的生活仍然是白天去工地和那些老乡打成一片,继续做宝洁业务员,继续卖假冒的洗头水。. В5。ｃｏ \华南碧桂园,到广地花园和丽江花园及洛溪新城,几乎大石附近所有的大型社区工地,都留下了直销人士单车的痕迹。和所有市场经济发展经历的过程一样。从无到有,同样还出现了同行,林天在广地花园进行第二次扫荡的时候,刚想进一间工棚,听到了一个职业声音,台词有严重的抄袭嫌疑:你好，打扰一下，我们是宝洁公司的业务员，现在优惠大行动，平常5毛一包的洗发水，现在只买3毛.林天在心里来句四川式骂人:妈拉马匹,比本少爷还要便宜5分。最可恶的是竟然后面一句台词仍然要学的:赚钱还不如省钱.听声音,起初林业务员还以为是苹果。往前几步,定睛一看,不认识!有一样认识,就是他手上的洗发水.这就意味着出现了同行。
在陌生的市场中,如果没有感情的因素,那拼的只有产品质量和价格,现在看来产品是一样.那只有打价格战了,这是好听的,其实就是保持在比对手低那么一点点.这时的工地老乡表现的如此精到:一版送4包,那个人都送5包.尽管那个人可能只送了1包.这对林天的销售提出了新的挑战。为了吸引顾客,当上帝提出;有没有泡子的时候，马上证明给他看。就近找一个水龙头,亲自洗给他看,然后同样不冲,证据确凿，好,成交.有时运气不太好,一天洗上十几次。搞得头发飘逸得堪比F4,美中不足的是有淡淡焦味。
刚洗耳恭听完头,ALL机响起，这个ALL机几乎一个月才响30几次，除去每天的闹钟功能，剩下屈指可数的是上级下达讲课任务，达哥叫我吃饭，苹果打完电话没钱买单，阿牛找我一起玩。出来复机，里面传来一个女孩紧张的声音：“是我呀。”
林天说：“你是谁?”
电话里的低音明显有点生气,娇气的说：“我是罗燕。”一个常来听传销课的打工妹
“我知道是你,呵呵”
“那你还问”
“我是故意的”林公子在电话里笑.
“你好讨厌呀你，你在哪里呀?”
“我在见一个客户。”
罗女孩脑海里浮现在一个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坐在真皮沙发上，林公子帅气十足的和一个打着领带老总模样的人握手言欢，交换名片。然而现实是我在一个工地里，旁边还有一个臭水沟下水道的出口。打电话之前刚接过一位工地老乡皱巴巴的5元人民币，在强烈要求换一张的情况下，仍然未能如愿。林天的确是在见客户，不是女孩想像中那种客户。
“忙吗？”
“有点，晚上过来玩呀。”
“好呀。”答应得异常爽快.
林对此女孩没有什么意思,所做的这些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让这个女孩加入传销.这种案例在传销中屡见不鲜.异性相吸,给人希望，仅仅是希望,一如传销般虚无飘渺.
当工地老乡每人都有了几十包甚至上百包洗发水,当款式如贩毒的包越来越多的出现在各大工地时,作为宝洁业务员的林天也面临光荣下岗.一个星期赚来工厂里一个月的工资,也算是至今为止,比较开心的一件事,给自己的感觉就是:原来这样也可以赚钱,也可以说钱原来可以这样赚.而此时林天在传销里的梦,仍然酣睡,不曾醒来.在这种传销文化下,退出就是失去理想，而谁又愿意失去?
在那些来了解传销事业的人的人眼中,这伙热情洋溢,激情似火的年青人,生活是如此潇洒.
在一次去参加公司活动回来的车上,这个时候罗燕还没有加入传销,林天决定趁热打铁.事业伙伴这次倒是显得异常的配合.当林天回头看罗燕的时候,把罗燕旁边的位置让出来.林天毫不客气的坐在罗旁边.此时临近傍晚,成片的巴蕉林,和甘蔗林,迅速的向后飞奔.简陋的农舍里飘出有诗意的袅袅的炊烟，残阳如血照进车窗内，罗燕不好意思与林天对望，转向车窗外，夕阳照在罗白皙的脸上，绯红绯红的，极具诱惑．林公子只一个想法：＂真可爱!＂
作为男孩子，林天完全有责任主动的打破这种沉默的局面．于是开口聊天．
＂今天感觉好吗？＂
＂很好玩呀．＂
＂什么时候和我们一起来从事这个行业呀．＂
＂我还没做好准备呢．＂
＂那有信心吗？＂
＂没有＂天呀，我期待的肯定答案没有出现在她的声音里．让我难堪了好一阵子．
＂那对我有没有信心呢？＂林天问了句暧昧又模糊不清的话
＂有＂她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
＂那现在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了．＂这是一种失败的对话模式．只是一厢情愿，只是肯定与否定之间的答案．最常见的就是很容易卡死，没有了下文。现在面临的就是这样的情况，又难堪了好一阵子。
暮色下来了，索性就沉默，不再言语．司机一个急刹，罗燕伸手抱住林天的胳膊，她的身体跟着倾过来，当恢复正常时，她的手没有松开，只是仍然不好意思的把脸把脸向着窗外，此时大家都疲惫的恹恹欲睡。林天感觉到罗燕的心跳得很厉害。林情圣的心也毫不示弱，跳得更厉害。
把女孩搞定做了下线,还是被罗燕泡了,林天有点激动,有点迷糊,有点无助。知道这究竟算什么?这是爱情吗?或者大家只是异性朋友,又或者只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好感。
不管是什么,前后不过只有短命的十多天，刚好两周。内容如下：雨中漫步一次，由于伞小人多，所以两人未能幸免淋湿，挤在小伞中，四目相对。这次的淋湿和刚到番禺找到工作那次，有极大的不同。这是自愿，另一个是无奈。状态一样，当时迷糊的问自己，是进步了还是倒退了？帮本地阿婆种菜一次。拥抱许多次。接吻数次，其中一次，不知罗燕从哪个电视剧里学来的招数，把男主角的嘴唇咬出血。
林天初次感慨良多,记忆深刻,原来爱当中的刻骨铭心，是这样起源。
没有在一起吃过饭，没有在一起找过周公。至今林天仍然不明白为什么会和罗燕分手，或者讲我很明白。也许不能忍受自己的一无所有。许多东西无法给予。多年后的多个夜里，分不清是梦是醒。偶尔会想起,那天,罗燕痛苦幽怨仍然明亮的眼神。
2001年6月,番禺榄核,为了所谓的传销事业,贡献了一年半热血青春传销员林天,逐渐厌倦这种生活。每天都很虚伪,明明连温饱问题都成问题的时候,仍然要装成西装革履,事业成功的形象。仍然与人谈人生谈理想，但要脱离这种生活又不甘心。传销就像寄生虫,寄生在林天的理想当中,如果放弃无异于要放弃理想。这个时候的林天脑袋还没开窍想不通这些问题。只是厌倦却又无奈。就像妓女厌倦**却又无奈,至少人家无奈之后还可以喂饱鸡肚子。
这一天晚上,林天收到一个ALL后,回了一个电话,家乡的,电话里林父的演技生硬:你妈病了,病得很重,不知道什么病,你现在快回来!林天不喜欢电话那头的人。挂完电话后,林天打电话到老家邻居里问:是否老妈病了?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再打一邻居,得到的答案仍然是否定的。这一天,打着领带的林天只吃了两个包子。电话之前刚跟大家讲了一堂人生事业计划的课程,业界叫PP,分析的头头是道,仿佛事业有为的青年俊少。此时的林天感觉自己有点像街头的算命大爷，知道别人前程似景，却不知道自己的下一餐在哪里?
林天回到老家休息了一月,想平静一段时间,过一段平凡人的日子.殊不知,自己从不曾怎样的不平凡过.悲哀的是一直自命不凡。看着父母逐渐花白的头发,觉得有必要选择一条比较实实在在的路。找一份固定的工作,进工厂做一个普普通通的打工仔。这次的林天不再孤独上路,终于有个伴,痛苦的是一起的是个男孩。
清晨,在小镇的大街,拖着密码箱的林天和背着牛仔包的伙伴阿吉,以及挑着尿桶的大娘,有节奏的一甩一甩,擦肩而过。这幅画面每当在早上看到挑着尿桶的大娘都会想起。到了东莞,当天进了一间磨光厂.之所以能如此顺利的进去,是因为阿吉的表哥在里面,做个小主管.这是一个黑的世界.从车间到宿舍,到厨房,连包装部的年青女孩也是像非洲妇女。有一套衣服是专业的工作服，只有长时间休息才会洗一次,通常这个长时间至少两星期,常常发出浓厚的男人气息。想来让人望而生畏,尤其女孩.不过这种机会比较少,因为磨光厂根本没有几个雌性动物,质量如同磨光厂的产品,退货再退货。
此时正值7月的广东高温季节,置身于石棉瓦的厂房内,正宗的热火朝天,汗流颊背。纷飞的砂轮灰尘,漫天飞舞，灰尘和汗的混合物,让曾经的林传销员的皮肤痛苦不已.不时和并排坐在一起的阿吉对笑,那是因为林天看到他的样子好像花猫。当中他也向林天笑过数次,说明彼此都像花猫。两人分配在粗沙部,每人发有口罩,手套,和布砂轮若干个。从此口罩封住了林传销员的嘴,不能再讲人生道理；手套里的手，拿来的不是粉笔,再也不能摆出潇洒的姿势让女孩投来爱慕的眼神。此时的身份是一个光荣的打工仔。当中受伤多次。
磨光的动作是,一个发动机,旁边放砂轮多个,工件一堆，用膝盖顶住飞速转动的砂轮,中间夹着是五金件。砂轮内层是布的,可外面染上的砂,被牛胶牢牢的粘在上面，喜食膝盖周围的肉,只要工件一偏,那么膝盖就会直接顶到砂轮上。刚进来的几天,受小伤多次,严重的一次长达5厘米,至今留下蜈蚣的倩影。休息了几天,仍然要忍着钻心的闷痛,继续上班，休息几天已经是走后门,法外开恩。在带伤上班的晚上,阿吉的表哥了解林天的一些经历,半带挖苦状:林经理,怎么样辛苦吧,你不是这种命。
在小店里记帐,赊来一滴香一瓶,花生半斤，阿阳的表哥,在瞟了多眼酒瓶后,仍然表示:不要,不要。林天则倒了一杯给他，在转眼间,牛饮而尽，没有再理他。剩下的酒一滴不剩的倒进胃里。开始天旋地转,踉踉跄跄到洗手间方便,刺鼻的臭味.肚子翻江倒海,狂吐不止.然后躺在厂里的院子的地上,喃喃自语:操,什么东西?不知所谓的家伙.
明天我要离开这个鬼地方，恍惚中林天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