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饿故我在无弹窗 正文 第一章 就是这么一回事
注:最近在各方面都有些疲惫,所以我准备写一些更加随性的。更精确地来说是毫无大纲的。《无限不现实》我很喜欢,于是我一卷我会模仿它的风格。按照惯例,我的小说除了风格相似,其他和这本书毫无关系。所以不这本书的人,也不需要在意。注意到那个女孩的时候,我正在二楼喝咖啡。虽然说是喝咖啡,其实和一般人所想象的场景有所不同。走到店里的时候,除了玻璃门开阖发出了令人厌烦的琐碎声音之外,再没有任何人对我的到来有所反应。服务员在座位之间穿行,带着模式化的微笑向客人们递出菜单,却对我视而不见。坐在座位上的顾客们零星分布在显得过大的店面之中,小声地聊天,谈笑,他们也没有注意到我。
就如同被孤立了一样。
,不是有事务性的联络必要,就是要心怀不满地进行的语言攻击。
偶尔也会有对我感到好奇的人,他们向我搭话时也必须要鼓起必要的勇气。因为他们害怕受到和我一样的待遇:课本被撕掉封皮,鞋子被剪断鞋带,柜子的锁被弄坏以至于永远也合不上。永远也查不到是谁做的这些事,也永远也不会有人查。老师不会查,他们懒得做那种麻烦事。我也不想弄清楚,因为我侵害我的是“整个班级”。就像是班级值日搞卫生一样,每天都会选出一个人对我做这种事情。这个模式是在我离开中午教室去吃饭时,班里的其他人在班长的领导下讨论出来的。有些可笑的是,有些平行不端的学生会逃掉值日,但是却没有人会放弃对我进行这种“恶作剧”。倒不如说越恶劣的学生做得越起劲。不过他们都很聪明,做事却对不会越过那一条线——不能让我受伤,因为伤口很难处理,留下伤疤也会造成不必要的麻烦;不能让我哭出来,若是我哭出来的话,事情会搞大。
为了让这群同年龄的孩子们更加团结,或者更冠冕堂皇地说,为了这个班集体,总是要有人处于我这样的角色。对于我来说,这算是“被欺负了”。但是对于其他人来说,攻击我是一种发泄压力,提高认同感的有效方式。人们在拥有共同敌人,享有共同秘密的时候,就会变得团结。对于这一点,我在很早时候就看清楚了。我处于“被欺负”状态大部分原因当然在我个人,我不合群,表情总是很阴暗,看起来脑子也不聪明,运动方面很迟钝。不过若不是我被欺负,那也只是换成班里的其他人被欺负罢了。偶尔我一个人默默喝着突然找不到瓶盖的饮料时,会感到一种小小的自豪:幸好我是被欺负的那个人,而不是欺负别人的坏蛋。这种身为人类最后的尊严支持着我走过学生时代,走入社会之后注重效率社会人们再也懒得对我做这种无聊的事了。
那么,现在的我为又陷入了这种孤立无援的境地呢?
我坐到桌子边,按下召唤服务员的电铃,但是却没有人来。我走到服务员身边搭话,询问前台,但是却无人响应。若是做到本来有人的桌子附近,以强行插入别人世界的感觉像那些顾客搭话,他们也只是冷漠地,随即继续聊天。那个看的表情就像是在看一块抹布,亦或者是一卷纸巾。到了最后,我抓着服务员的手,让他在点单的触控板上加了一杯白咖啡。等到咖啡端的时候,他似乎觉得机器出错一般交替看着我和手中的触控板。我一把接过咖啡,服务员就立刻像是重新上了发条的齿轮一般离开了我的视线,也没有向我收取费用。藉由无视我,他的工作再次步入正轨,真是可喜可贺。
我挪动了座位,坐到了靠窗户的位置,看着外面淅淅沥沥下着的雨。既然所有人都无视我,那么我随意挪动店里的座位也不会有人管我吧。等我意识到我的行为是一种极为幼稚的报复时,叹息依旧不由自主地从嘴边泻了出来。这家店里面的咖啡看起来很不错,香味浓郁,色泽可人。在这个冰寒刺骨的雨天,能喝这样的热饮是一件相当幸福的事情。但是我噙着咖啡时,却有一种想要落泪的感觉。我想起一个前辈所说的话:若是想要吃点,直接去便利店里面拿就好了。最好不要特地去餐厅或者是咖啡厅。我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的时候,还完全无法理解这其中的含义。现在我弄清楚了,若是在便利店里,只需要挑选需要的然后将钱扔到柜台就可以了。不需要交流,也不会感觉被人冷落。从来就不期盼受到关注,最后也就不会受伤。
为我没有听取前辈的话呢?
非要固执地来到这种人多的地方,固执地找寻不属于的温暖,固执地受伤,然后固执地默默流泪。我是傻瓜么?我很想要记得前辈的脸,他是少数对这样的我也抱有亲切态度的人,只是我想不起来了。前辈也说过:不用记得我,反正很快就会忘记了。不是我忘记你,就是你忘记我。他的话变成了现实,我是忘掉了他。他的声音的温度也好,看起来有些僵硬的笑容也好,皱巴巴的西服也好,一切这些细节都在褪色,消逝。只有他说的话我还记得,因为他说的话都是很有用的话。这样想想或许相当卑鄙——我将前辈身上无法压榨出价值的部分全都忘掉了。
我自我厌恶感所压倒的我看向了窗外,就是在这时,我注意到了那个女孩。高中生模样的少女穿着某间学校的制服,孤零零地站在雨中。她没有打伞,理所应当地被成了落汤鸡。黑色的长发像是海藻一样湿哒哒地贴在脸上,那样子比起不雅更应该说是滑稽。她手上拎着的书包的带子有一根断了,衣服也像是被人剪过了一样,有着不少缺口。看到这里我就明白了,她或许是和我一样的,被欺负的孩子。
不过让我最关心的不是这一点。那个女孩就一个人站在雨里,她没有往前走,也没有避雨的想法。黑蓝色的水手服在被弄湿了之后,颜色变得更加深沉,看上去就像是丧服一般。任由雨水冲刷的,像是自暴自弃了一般的决意隔着玻璃窗户都能传达到我这里。更显怪异的是,明明她受到大雨的冲刷,被冻得瑟瑟发抖,却没有人上前帮忙。这里算是较为繁华的商业街,就算是下雨街上也有不少打着伞的人匆匆走过。穿着被湿气浸染得有些沉重的族像是举着重物一般地举着雨伞,雨伞边缘落下来的水淋在了女孩的头上。披着雨衣的送货工骑着摩托披着雨衣从女孩身边略过,飞溅起来的水珠落到了女孩的胸口。用公文包挡住头部往前直冲的男子灵巧地绕开了伫立在雨中的女孩,甚至没有看她一眼。
所有人都无视了她,就像所有人都无视了我一样。从我的角度无法看到女孩的脸,但是我感觉到难以言表的悲伤和孤独正从她的背影之中弥散了出来。她所经受寒冷,我好像也可以感同身受一般。我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椅子像是要弹开一般地在地上滑动着,发出了巨大的噪声。一瞬间,咖啡店里所有人的都停止了,看了。服务员,柜台还有顾客,他们都瞬间保持着沉默。那是高中时我走入教室时所经历的,同等重量的沉默。他们看了,但是我他们看得不是我,他们看的是椅子。他们觉得奇怪,为椅子会突然在地上滑动。随后,像是觉得这种事情也无所谓一般,他们再次开始闲谈。
我僵硬地看向了桌子上的咖啡杯,杯中的咖啡不仅所剩无几,而且也已经冷掉了。我环视四周,看到一个穿着灰色大衣的男子正在和周围的人谈笑,他点的热红茶刚刚端了上来。之前我也曾经向他搭话,但是他却用凝视物体一般的表情看着我。我紧走几步,一把抄起他桌上的红茶,然后扔下了一些琐碎零钱。
“抱歉。”
就算是我开口,他也听不到吧。男人诧异的表情很快变成了苦恼,就是社交之中常用到的那种代表无辜的神情。
“诶呀,我想着要点单,结果忘了跟服务员说。现在看来,只有我的没上,不像个傻瓜一样么?”
“呀,那赶快再向服务员下单呀。虽然午休可以用下雨作为借口拖延一阵,但是这不是很不妙么?”
“是啊,但是我的零钱其实有点……,良子你能不能。诶,我的裤子上有硬币?这是走了大运么?”
“真的啊,时候有的。而且还落到了很奇怪的地方了!”
“呀,良子在意的点歪了!”
“这样也很可爱不是么?”
“讨厌了啦!”
身后的对话已经和我没有关系了。我走出了玻璃门,还带着店中的杯子。依照一般常识,这样的行为相当失利。不过不为,我突然有了一种浑身解脱的快感。走楼梯来到一楼,我差点在地上摔了一跤。不过幸运的是,在楼门口的架子上找到了共用的雨伞。制式的雨伞有着黑色的外表,看起来沉重而又悲伤,但是对于这种情况来说不如说是刚刚好。我拿起来两把,然后走出了大厦。扑面而来的是雨的气味,带着一些草腥味,却不会让人觉得不适的气息。我撑开伞,走到那个女孩旁边,然后将手中的红茶递给了她。我所做的事情就是如此简单,但是我却感觉身体僵直,脸部绷紧。我回忆着前辈那时候对我露出来的笑容,但是回忆却堕入了虚无。
女孩转了,看着我。虽然我大概要年长一些,但是女孩却可以平视我,这让我对身高有了一些自卑。再加上她的脸看起来相当端正,眼神也很锐利。那个眼神就像是一把刺刀,不仅仅会刺伤所有靠近她的人,也会弄疼。我现在就被女孩用拒人千里之外的气氛刺痛着。
雨水落到了女孩手中的红茶里。
“那个……还是快点喝了吧。趁热喝,身体才能暖和起来……”
“你能看见我?”
女孩的措辞里没有一点敬意,她只是用生硬的语调陈述着既像是疑问句,又像是陈述句的话。
“能看见……大概。”不为,说到一半我的语气就弱了下来,“总而言之,快点喝吧。然后把这把伞拿上。”
我递出的伞在马路正中央的上空横亘着。汽车和摩托车在我们身边略过,他们都灵巧地避开了我们。行人们也对我们的行为熟视无睹,就当我们是空气。女孩似乎注意到了这一点,她的脸上露出了难以称得上是亲切的笑容。
“搞呀,原来你是一样的。怪不得能看见我。”
我没有能力回应那个笑容,女孩也很快将脸重新绷紧。
“我不需要伞,你也不要为我挡雨。”
女孩一边这样说着,一边退了一步,走出了我的伞。雨水重新落到了她的身上,她仰着头长大了嘴,好像是要喝掉雨水一般地吮吸着。看来她比起我给她的热红茶,似乎跟喜欢洗刷都市肮脏空气的雨水。一想到这件事情,我的心里就感觉有些受伤。不过女孩没有把杯子还给我,或者是丢掉。从这个角度来说,她似乎并不是特别讨厌我。不过,问题不在这里,这个女孩显然都还不,我必须要告诉她才行。
“请,请你把这把伞收下!”
我试着用稍微强势一些的语气说道,女孩则用冰冷的视线回应。
“你在同情我么?”
“不,那个。伞是必须的……”
“我说过了吧,我不需要。我喜欢雨……”
“我也觉得你可能喜欢……不过喜欢的含义不是让感冒吧……”
“我变成这样,还会感冒么?”
女孩的话像是单纯的疑问,又像是尖锐的讽刺。她的问题我无法回答,因为我也不。我对这个世界,对的状况也就是在几个星期前才有了革新性的认识,所以这种知识我没有。倒不如说我不想有,我不想已经变成了怎样的异物,也不像研究身上的奥秘。我还想在人群之中坐着喝咖啡,所以深究这些是不行的。
女孩见我没有回答,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我喜欢雨,因为只有我敢不打着伞也不穿着雨衣,就这么站在雨里面。你们每个人都带着伪善的面具,将包裹得严严实实。为了融入集体,将的脸染上千篇一律的灰色——所以你们不敢站在雨里。雨水会将你们的伪装色洗掉,会让你们最丑陋的一面显现出来。”
“那是……”
“所以,我绝对不掩饰。对着第一次见面的人用敬语,为要做这种蠢事。敬语是尊敬别人才用的话吧,第一次见面,又不认识,会发自真心地尊敬他呢?礼貌,道德,伦理,这些不过是约束人类的准则。用这些将包裹起来,以至于忘记的真实想法,真是太愚蠢了。所有的人,都太愚蠢了!”
所以你才会受到孤立,所以才会变成这幅模样吧。
虽然我在心里这么想,但是我却无法反驳女孩的话。我无法反驳,因为在内心的深处,我或许也有类似的想法。女孩认为,比起带起假面迎合他人生活,更擅长保有本真的自我。
“比起欺负其他人,我庆幸是被欺负的那一个”,这样不就和女孩是一样的么?
但是,我的,这些不过是自我安慰的谎言罢了。我将的笨拙和不合群当做是正直,女孩将的不善掩饰和不圆滑当做是勇气。这些都是逃避的托词,麻醉心灵的毒药。“与其样,还不如样”——这种话是必须能够做到“与其样”时才能说的。我根本做不到欺负其他人,女孩也根本做不到掩饰,我们都是弱者。
因为我们是这样的弱者,渣渣,才会被世界所抛弃吧。
没错,抛弃。
我一直在回避着这个词,因为只有它能够切实地反映出我们目前的状态。
“我说,你过那样的都市传说么?‘空气人’的都市传说。”
“都市传说?”女孩看了。
“就是一个人没有,也没有人在意他。在学校出游的时候没有一个人记得他,集合时老师也忘记点他的名字。没有任何一个同学记得他,他就被这样抛弃了。回到学校之后,连教室里的桌子都莫民奇妙地少了一个,花名册也没有他的任何信息。他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蒸发了。”
女孩保持着沉默,那是令人焦躁不安的沉默。
“后来,这个人一个人从出游的地方走了。出游是在北海道还是京都来着,总而言之是不远也不近的地方。但是他就一个人默默地走了,因为他没法坐车也没有乘地铁。没有人注意得到他,他也没法买票,之后默默地走了。回到学校的时候,他已经衣衫褴褛像个乞丐一样,但是依旧没有人他。他走到的教室,看着老师对着的同学讲课。同样,所有的人都无视了他。他一个人坐在了教室的角落,抱着双膝坐在地上。他一边坐着,一边这样想——”
呀,这不是和平常没两样么?
前辈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表情说不上悲伤也说不上是愤怒。那是混杂了无奈,释然亦或者是自虐般的满足的笑容。在那一瞬间,前辈一定认清了吧。不管是“异变”产生之前,亦或者是“异变”产生之后,他在同学和老师的心目中的地位是一样的。零,没有价值,空气,这些形容词放在他身上都毫无违和感。前辈不是在那次学校出游之中变成“空气人”,在很早之前,他就已经慢慢褪色,消失在社会之中。
这就是被世界所抛弃。
前辈当时的表情我现在也还记得,这或许是我对前辈最后的记忆了。我现在或许也表露着相似的笑容。
“就是这么一回事。”
“就是这么一回事么……”女孩的脸上也一下子失去了神采,“原来,就是这么一回事啊。”
我们,被世界抛弃了。
没错,就是这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