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浸丹青无弹窗 正文 第八十六章 烈火真金
推开牢门,一缕金光泄地,晃得宋刚不由有些眼晕。却听有人一字字缓缓道“叙完旧了?”
宋刚一惊,循声望去,却见林霄若有所思的站在台阶旁侧,不知在想些什么,宋刚甚至听不到他的呼吸声,有种不出的怪异味道。
此刻日正当空,金光洒在那一身玄甲上,印着他那苍松般的身影,竟反射不出一丝光亮来。披散的鲜红鬃饰,和那苍白如蜡的面色,刀锋般锐利的目光,更是诡异非常。
“卑职……”宋刚也是见惯了生死的人,此刻却只觉吐字艰难,好在他调息了一番之后,恢复了过来“卑职……卑职还以为大人已经离去了。”
“本还有些要务,不过,若得晋阳令相助,也可少些周折。”林霄看了看宋刚身后,又把目光投向他“如何,晋阳令可愿助我?”
“靳兄愿助将军,只是。”宋刚苦笑了一下“卑职这故友心高气傲,恐怕还需将军再走一趟。”
林霄了头,踏上台阶“无妨,既然来了,岂有空手而归之理,本将且随你再走一趟便是。对了。”他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来,本已一脚踏入监牢大门,又退了回来,拍了拍宋刚的肩头,面色也缓和了不少。
“刚兄,家中之人,可曾问候过?”
宋刚微微一愣,旋即颔首道“劳烦大人记挂,卑职已问过,舍妹一切都好。”
“如此甚好。”林霄微微一笑,一边走一边对宋刚道“刚兄离家数年,也该回去看看了,待到龙城安定之时,就回去看看吧,若是觉得路上寂寞,霄随刚兄同去也好……”
宋刚见林霄又恢复了平日的模样,心中诧异无比“将军今日究竟是怎么了?平日虽是严厉,可却也不见这般骇人的模样,难不成……是我先前被日头晃了神,看错了?”
殊不知,此刻见到二人归来的靳海辉更是惊异。
“一来一去半个时辰,他竟然……一直等在门外么?”惊异之余,晋阳令连忙走出牢门迎了过去,微微一拜道“竟让将军于门外久候,靳某惶恐直至。”
“何须惶恐。”林霄浅笑道“先生何人,名士,高节之士。如今先生欲助林某,也不过让林某等片刻,若真论起来,比之史上英雄五跪三顾,亲生犯陷,林某不过等了去去半个时辰,何须挂怀?”
晋阳令听他竟将自己比作范睢、卧龙、管仲三位先贤那般人物,虽知他只是客套一番,却也着实有些脸红“将……将军抬爱了,靳某一介腐儒,怎敢与列为先贤比肩,倒是将军不计先前冲撞之过,如此雅量,靳某钦佩直至。户籍刻本,正在晋王祠三绝之难老泉中,在将军将其取回之前,靳某斗胆僭越……有一事,想请教将军。”
“哦?”林霄对着靳海辉做了个请的手势“先生不必拘礼,有何疑意,但问无妨。”
“那靳某便直了,若有冲撞之处,还望将军海涵。”靳海辉微微犹豫了一下,问道“古来为将者,所图多为名与利,将军贵为帝胄之亲,名利自是囊中之物,又何故……如此用命呢?”
“用命。”林霄微微一愣“先生何出此言?”
“不过与宋兄闲谈几句,言谈间提及了将军,辉故有此意,欲问将军缩图。”
“又是所图……”林霄心中有些无奈,却并未破,只是看着宋刚无奈的笑了笑“你们秦人可真有意思。本将若,用命只为尽诛宵,率宾归王,先生可愿信我?”
“尽诛宵,率宾归王……”靳海辉将这八个字细细咀嚼了一番,朗然笑道“好一个遐迩一体,天下大治,这话若是出自他人之口,辉,自是不愿信的。”
这一句话,便提起了林霄的兴趣,他饶有兴致的看着靳海辉,嘴角微微向上翘了一线“那先生,何故偏信于本将。须知,你我,也不过初见尔。”
“将军不同,将军姓林。”
“呵,先生信我,与我姓甚名谁又有何干?”林霄刚露出的笑意,缓缓敛起“莫不是,先生觉本将姓氏颇合眼缘不成。”
“将军何苦让靳某破呢?句大逆不道的话。”靳海辉压低了嗓子,以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依靳某看来,国事之于将军,即为家事也。”
“先生,果然非常人也,不过前车之鉴,后车之师,先生此话,日后再不得。”林霄的语气虽是古井无波,面色却是阴晴不定,所幸这里除却宋刚也无他人,数次调息之后,才得以恢复“先生已经问完,恰巧,本将近日有一事颇为困扰,还望先生提一二。”
靳海辉心中暗道“将军此举,其意在试我。”想到这,他便打起了精神,肃然道“将军请讲,靳某知无不言。”
“先生也知,本将初任并州刺史,不悉政务,此番,对着一座空城,着实是一筹莫展,帐下一位谋士,便给了些许谏言……”
靳海辉试探道“将军可是觉得,那位谋士所提谏言,略有不妥之处?”
“不错。”林霄丝毫不否认的了头“他于本将一策,欲解龙城之困,不宜开仓,不宜免赋,只需募民夫修城缮事即可。”
“不开仓,不免赋,唯筑城修墙即可……”靳海辉略略思索了一番,两条判官眉紧紧攒在一起,似是不得要领“将军,请容靳某思虑一二。”
“不急。”林霄笑着坐到干草上“先生慢慢思索便是,本将也不是急功近利之人,这欲速而不达的道理,还是懂的。”
林霄完,又觉得差了些什么,便又补充道“对了,本将闻此策后,不得要领,便问其,若是百姓不愿归治,又该如何。”
靳海辉一面抚着鼻翼下的半条胡须,一面问道“那他,是如何回复将军的?”
“他回了本将两个字,强征。”
“强征么……”靳海辉脸上的疑云更加浓厚了几分“想必,将军就是拿不准这二字,才想到让靳某参谋一二的吧。”
“不错。”
“将军切稍坐……”只见他话到一半,便低下头去思索,林霄也倒不打扰他,反倒是饶有兴致的坐在他对面,这一来一去,牢房之中,便冷清了下来。
约莫又过了半个时辰,靳海辉忽然拍案而起,焦急道“将军,这位谋士此刻身在何处?!”
“其人此刻正在本将军中。”林霄看到他的反应,虽是没有表现出什么来,心中却是一阵狂喜,为了掩饰此刻的心情,他连忙摆了摆手,淡淡道“先生莫急,究竟是何事,坐下再又有何妨?”
“将军,万急!”靳海辉不但没有听从林霄的建议坐下,反倒是面带焦虑,沉身一拜“将军,此人将军若不予重用,也决不可让他人寻去!”
林霄面色一沉,声音也冷下来几番“先生的意思是,若不用之,便将其杀之?先生何出此言?”
“此人心清目明,见解独到,行事果决,谋略心智更属世所罕见!”
“何以见得?”
靳海辉面色沉重“且容靳某为将军详解!此策,乍一看令人费解,其实不然,若是换做其他官吏,连同靳某也不例外,面对此情此景,自然想的是以钱粮赋税将百姓引回来,毕竟百姓本性如此,利害关系,他们分得清楚。”
“可跟着那位谋士的策略思索下去,靳某却发现,眼前豁然开朗。”靳海辉道激动处,语速便非常快,不过还好,林霄和宋刚都能挺清楚“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等为官者,身在官场,某尽人事,眼界自然也就局限于此,可若是将眼界放高些,便可窥得这人世间的规律。而这位谋士,便是看透了这世间一切利害。”
“开仓,免赋,解一时之困,留万世之患。而修城缮事,不过是他为将军找出最切实际的方式罢了,将军甚至可以平整官道,哪怕是开凿运河都无妨,这只不过是一个让将军召回百姓,再将钱粮交到他们手中的由头。”
“而强征之策,则更是令人钦佩。”靳海辉道这里,不由叹了口气“此人不但通世间正道,更通千万人心。只是,若无户籍,此事行之虽是不难,但事后整顿却是不易,所以……”
靳海辉猛的一颤,面色霎时间变得青白“所以,将军便来找靳某了么……伟才,伟才!”
连叹数声“伟才”后,前一刻还意气风发的晋阳令,此时却颓然低下了头,不再做声。
林霄与宋刚相视一笑,悠悠道“林某冒昧,敢问先生,师承何处?”
“先师……先师并非名士,来,将军也不知其是何人……”
“世人皆以名师为荣,先生倒是独树一帜。”林霄站起身来,舒缓了一下筋骨,这几日为养伤,他坐得已经够多了“不过也对,我观先生已是名士,自是不必再借名士之名。”
“将军莫要再讥讽靳某,靳某不过是一刚愎自用的腐儒罢了……”
“我若求先生助我呢?”
靳海辉对此,只得报以苦笑“将军帐下有此等伟才,何须靳某这一庸人。想来,龙城府库还尚未充裕到可养闲人之时。”
“本将无治世之才,也不敢自诩双目可识得英杰,不过有两件事事,本将却是看得清楚。”林霄缓缓转过身,背对着晋阳令,沉声道“其一,先生确有才气。其二,舍妹生性懒散,林某帐下,急需一员干吏。何去何从,先生自决。刚兄,替我招待先生。”
宋刚看林霄推门而去,急忙问道“将军欲去何处?”
“久闻晋王祠之名,如今到了晋阳,不去看看,岂不可惜?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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